卻說因見了係著白玉的穗子,寶玉扯了去,竟然見到一塊晶瑩剔透大,有文章的白玉。他將玉握在手中,笑道:“這下可發現了個頂好的寶貝。”
寶玉拿著那玉放在自己身上那塊上比,嘖嘖稱奇。慧情見他拿了就不給自己,忙道:“什麼好東西,比不過你的,快還了我。”
寶玉躲閃地笑道:“好姐姐,這可不是你的東西,告訴我,是誰送的。”
慧情忙去搶:“你怎麼就這樣淘氣。快給我。”
這裏兩人扭在一起,正逢司棋來送茶水,寶玉慧情兩個怕人見了笑話他們,忙都停了手。寶玉又想仔細瞧玉,眼睛隻盯著司棋,盼著她快完事兒。一時司棋要倒水,寶玉接了自己來倒。司棋要給慧情送果子,寶玉自己端了送去。送完還催著快走。司棋見了,一邊往外走一邊好笑道:“這又是為什麼?姐弟兩個又做什麼神不知的東西了?”
寶玉笑道:“司棋姐姐,你帶她們幾個去外麵玩,我和二姐姐說點事情。一會就好啊。”這麼將屋子裏人都趕了去,這才坐在床頭,一邊送水一邊笑道:“那二姐姐,這可怎麼說?你哪裏來的這樣東西?我看不是女孩兒身上戴的。”
慧情見寶玉並沒有嚷出去,放心下來。她也不願意和他說明,便道:“這是大老爺前日給我帶來的。因說我病了,放身上好防不幹淨的東西?我才拿著的,不是什麼稀罕物。”
寶玉聽了,擠眼道:“二姐姐糊弄我。大老爺好久未來,也沒見派人來。定是姐姐說謊。”
慧情驚奇道:“何以見得?”
寶玉笑道:“定是撒謊。而且這個東西我好像見過。前日見過個人拿了張圖畫給我瞧,我見那畫上人身上也有這樣東西。不瞞姐姐說,與這個像。”
聽見這句話,慧情忙問:“那是誰的畫像?”寶玉笑道:“北靜王。”
慧情聽了,心裏想,這怪了,那羅水真說過,這玉佩是他貼身之物,怎麼好像搞得人人都有。或者說,難道自己在那幻境裏頭瞧見的,不是其他人,是這北靜王不成?
再想想羅水真模樣出眾,氣度不凡,慧情於是忙問:“那寶玉你可知道北靜王的名諱?是不是叫羅水真?”
寶玉聽了,笑道:“姐姐可糊塗了。北靜王和姓羅的有什麼關係?二姐姐平白無故提起這個姓羅的人,到底是為何?”
慧情聽聞,因不能泄露天機,遂將玉拿了回來。又怕說不出緣由,寶玉不服,便想了想,道:
“寶玉,這玉真是我的東西。難道世上單你可以有,我不能有麼?譬如你身上也有一塊玉,這玉是你落胎胞時銜著下來的,而我身上也有一塊玉,這是我病後醒來就有的。這都是順應天意罷了。你先前還總和老祖宗鬧,說家裏唯獨你一個有玉,其他姊妹都沒有,你覺得無趣,鬧得家裏不安寧。現在我有了,可不是老天為堵你的嘴給的?教你好受些,有何不可?你反倒疑神疑鬼。”
這話是慧情胡謅的,誰料這寶玉果真是個癡兒,這話若說給別人聽未必相信,但是說給他聽,偏偏他就聽到了心裏去了,呆了半晌,忽而擊掌連聲讚道:“好好好,果真如此那便太好了!這正是感應了天地,讓我不得落單。姐姐說得是,我以後也不問了。”
慧情見寶玉這麼容易上當,於是笑道:“這才好。隻是還有一點。”寶玉道:“姐姐請說。”慧情心裏一轉,壓低聲道:“我得這玉時,那送我玉的天神說,因這玉上藏有玄機,不可與外人道。今天你不巧見到了也是有緣,可你不可將我有此物之事四處宣揚,不僅太太那裏不可以,老太太那裏也不可以,還有你林妹妹那裏,誰都不可說。你可懂得了?”
寶玉正為知曉迎春也有玉,以為迎春與自己是一類人物,越發喜愛,哪裏不願意保密?便忙答應下來。
後來慧情通過寶玉得知,原來她到這故事裏來之時正是冬初,黛玉才進賈府,與寶玉還住在碧紗廚,寶釵前幾日也已經到府中了,更巧的是秦可卿還在世,賈府內外尚未曾露出衰敗之景,這正是個不偏不倚的時機。慧情聽在心裏,暗暗琢磨起來:這便是給我機會讓我步步要好好計算了。隻是我如今是他家裏一個女孩兒,凡事做不了主,要怎樣才能讓家中聽我說的,防範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