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雪雁把東西遞給了她們,過去這些眼睛長在頭頂上人,眼裏發出很貪婪的光,出手很快,一把就接了過去.也顧不得送東西的人就站在麵前,就忙著打開翻找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李紈從後麵走過來看著我,掉著眼淚道:“林妹妹要是能到男監去,看到我的蘭兒,就告訴他我的身體很好,不要掛念我,要好好保養身子,現在也沒有書看了,叫他把過去念得書,在心裏好好想想吧。”
我望著憔悴不堪的李紈,心裏真是為她惋惜,這是一位多麼好的女子哦,可惜了!我急忙點頭道:“我曉的,大嫂子也要好好保重。”
我從紫鵑手裏接過王嬤嬤換來的碎銀子遞給李紈道:“需要什麼,就找這裏的人幫你們買些,銀子用完了,下回探監我再帶。”
走到鳳姐牢房,看她半躺在床上,平兒坐在床沿上陪她說話。地上的火盆燒的很旺,屋子裏暖烘烘的。
鳳姐雖然頭上沒了首飾,可也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她看我走了進去,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笑著要下來。我上前按住她道:“不要起來。”
她笑道:“我天天坐著,都快要站不起來,走不好路了,平兒倒茶來。”說完她又笑道:“瞧我糊塗的,這裏哪還有茶水?就是有碗水,妹妹又怎麼能咽得下去?還是不客氣了吧。真是多虧了妹妹,要是還在那邊牢裏,也不知道是否能熬到現在呢?”
她又對我說:“她是受到最特殊的待遇,除了住的好,吃也不錯。真是患難見真情,若不是妹妹,我也許就熬不過去了。”她說著說著,淚珠成串地往下掉.話題一轉道:“林妹妹,我在這裏是朝思暮想,日也盼夜也盼,總算把你給盼來了。我實在是不放心巧兒,那天她去了舅舅家,雖說逃了此劫,我這個哥哥,我是知道他的,好吃好賭不務正業.過去常找我要錢,也沒少受我的白眼.如今家裏遭了大難,難保她舅舅會善待巧兒。求妹妹找人去幫我看看,最好把她接到你那裏。姐姐以後就是當牛作馬,也要報答妹妹的大恩大德。”說著就挺著大肚子,滾下床沿要給我跪下,我一把扶住她道:“鳳姐姐,你這樣說就是外道了。在賈府,除了老太太,隻有鳳姐姐和寶玉對黛玉是真心好。姐姐有什麼吩咐,妹妹一定盡力去做就是了。”
我到男監探望賈赦賈政,賈赦頭發亂得象個雞窩,從大街上隨便拉個乞丐也比他強些。他垂著頭,兩手抱在懷裏,蹲在那裏眼睛瞧著地麵。我看見他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個老色鬼,這下子快活了吧,玩不動了吧。風華絕代的賈敏怎麼會有這樣的哥哥,盡管是同父異母。林如海攤到這樣的親戚,真不爽。
獄卒打開牢門,他與賈政看見我衣裳光鮮地走進來,眼睛一亮道:“外甥女兒,你還好好的,是誰救了你?快去求求他,把我也放出去吧。好歹我們也是親骨肉。當初,我可最疼你娘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我想起剛進賈府,隨刑夫人過去拜見他,他卻借口說怕見我傷心,對我這個千裏迢迢到京城,又是他唯一小妹妹留下的遺孤,連麵也不見一麵隻顧在內室與小老婆鬼混。想到此,我微笑道:“我是林家的女兒,原本就沒我的事。”賈政看起來很消瘦,精神也很頹廢,還沒算完全倒架子。他看見我道:“沒想到這時候能看見外甥女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賈府已被抄封,不知外甥女兒現住哪裏?我回道:“父親在世時,在京裏還有處小宅子。如今,我與哥哥林良玉和幾個林家老人住在那裏,日子也倒也能過。”賈政點頭道:“如此甚好。現在看來,妹夫安排真是得當,不愧是探花郎。哪裏象我賈府,人人隻懂得好逸惡勞,貪圖享受。事情出來了,一點退步都沒有。”賈赦兩眼瞪著我道:“外甥女兒與我們是親骨肉,都是一家人。外甥女兒的,不就等於我們的嗎?”賈政看著賈赦搖要頭叫了聲:“大哥。”不再與他說話。隻是對我苦笑道:“外甥女兒在我府這麼多年,我也沒有盡到做舅舅的責任,現在說什麼都遲了。隻望外甥女兒與外甥過得好,我也就安心了。”獄卒說時間快到了,我示意家人把食物拿了進來。賈赦就象餓狼一樣伸手抓隻烤鴨,狼吞虎咽地吃著。我接過紫鵑手裏的碎銀遞給賈政到:“需要什麼就要獄卒幫著買,過一陣子,我會再來的。”
那賈赦嘴裏銜著大塊鴨肉,眼睛瞪著銀子,急忙騰出一隻沾滿烤鴨油的手,上來就搶賈政手中銀子,嗚嗚哇哇地說道:“這錢還是我收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