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笑道:“鴛鴦姐姐,你不是做夢,二姐姐沒死,林姐姐救了她。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都怎麼樣了?”
紫鵑扶著她坐下,憂傷地說道:“前天早晨,天還沒大亮,有的人還在被窩裏沒有起來,禦林軍就闖進了府裏。象趕豬一樣,把我們趕到了院子裏,然後按男女分開,關在兩邊廂房裏。我們身上頭上凡是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搜了去,你們看我的耳朵都被扯爛了。”惜春湊過去細看道:“真的,鴛鴦姐姐的耳奪真是被拽爛了。你說身上值錢的東西也被搜了去?難不成女眷的身子,他們也動得?”
鴛鴦淒慘地瞧一眼惜春道:“我的姑娘,沒經過誰也想不到,那些禦林軍個個如狼似虎,哪管你是不是女眷,逮到你不由分說先把你全身上下內外搜個遍,連女孩兒的褻衣都不放過。大奶奶被逼一頭撞在老太太靈柩上,暈了過去。素雲撲在她身上哭叫著直喊大奶奶,蘭少爺挺身護住大奶奶道:‘我母親年輕守寡,是當今皇上親封的貞婦,你們汙辱逼死貞婦,不怕天地不容,皇上怪罪嗎?’這樣,大奶奶才免於搜身的淩辱。事後,我與大奶奶等人從鐵檻寺被帶回到府裏,與府裏的女眷關在一起。在這大冬天裏,屋子裏沒有火,更不要說有熱湯人水了。我們又冷又餓挨到晚上,才有人拎了兩桶稀飯,一筐又黑又硬的饅頭送來。說實話,那些飯食真的不比豬吃的好,太太奶奶們根本就咽不下去。就這樣在府裏關了兩天,禦林軍把我們押送到了獄神廟。那裏條件也好不了多少,我們一進去,獄婆就要我們每一個人都脫光衣服,給她們仔細搜查了一遍,把少數人僥幸藏得的一點東西也全都搜了去。那些獄婆對我們不是罵就是打,有時還不給我們飯吃。有兩個瘦弱的小丫頭連餓帶嚇,給活活凍死了,死了就被席子一裹,給拉了出去。”
惜春問:“鳳姐姐是快要生孩子的人,怎麼受得了?”
鴛鴦擤了把鼻涕道:“鏈二奶奶是主犯,又快要臨產了,獄婆也怕她還沒審就死掉了,又有平兒護著,比一般人要稍微好些。今天早上,看守的軍爺把我提了出來,讓我上了一輛車。當時,我心裏想著也不知道會把我弄到那裏去,也就沒敢多事問一問,就被送到這裏來了。說來也有點奇巧,在我離開時獄神廟時,聽到那位軍爺吩咐獄婆給鏈二奶奶換個房間,說是她要生產了,得給她屋裏生上火,要是她出了事,上頭會殺獄婆全家滿門。想必鏈二奶奶的日子,可能會好過些了。”
鴛鴦斷斷續續地敘述了獄神廟的情景,迎春姐妹聽的眼淚汪汪地望著我。
我看著她倆傷心不已的樣子,心裏說道:“他們這是自做自受,我也無能為力。同時,我也深感這倆姐妹心太軟,特別是迎春,賈家人如此待她,差點命都沒了,還在為賈家人傷心,真是個好女孩兒。”
迎春看著窗外飄舞的雪花道:“這大冷的天,屋裏又沒個火,老爺太太她們年紀都大了,可怎麼受得了呢?”
惜春站起來,走過去推開窗戶,一股寒風吹裏進來,她打了個寒顫,忙把窗戶關上。走回暖暖的薰籠旁坐下道:“現在被關在牢房裏,是沒有在府裏過得舒服,可這又能怨得了誰呢?要不是林姐姐,我們清清白白的女孩兒都會被他們那些胡作非為的人所牽累。”
迎春掉著淚道:“這些我都明白,可他們畢竟是我們的親人。”
惜春冷冷地道:“二姐姐,你認他們為你的親人,可他們把你當成親人了嗎?大老爺為了五千兩銀子就把你賣給了姓孫的惡魔,你在孫家受盡欺淩,府裏那些親人誰為你出頭說句話了?你的死訊傳到府裏,那些親人們,除了找孫家再要點銀錢花,連你的屍首都沒人願意看一眼,更沒一人過問你是怎樣被安葬的。要不是繡桔把你救出來,林姐姐把你藏在這裏。你就是逃回府裏,也會被他們再把你送回孫家那個虎狼窩,你可能真的死了呢。二姐姐,你再想想她們哪個是好人?二太太整日手不離佛珠,經常吃齋的人,應該算是那府裏的善良之輩吧?寶哥哥調戲金釧,她不責備自己兒子,卻把金釧逼死。怡紅院的晴雯有什麼錯?不過是心靈手巧,長得有點象林姐姐,模樣好看些罷了。在她生病時攆出府,還狠心地讓人剝去她外麵的衣服,隻穿貼身衣服出府,使她含冤而死,連副棺木都沒有給,她們視別人性命如草芥。今天,她們也該嚐嚐這種滋味,要不然,那真是天理不公。”
迎春半天沒有吭氣,過了一會道:“四妹妹說的有道理,我不反駁。可是,寶姐姐算是個無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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