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七爺接了這活計,到冬至那天,一早起床,匆匆吃了點早飯,戴上狗皮帽子,收拾好砍刀鐵鉤等物,都用一個大竹籃裝了,用釘杖挑在背後,尖刀握在手中,便出門走大路奔火井村而去。
三十裏的路程,趕到張家正好中午時分,剛到飯點。張家主人倒是客氣得很,桌上早準備了一盆黃米飯,一盆粗糧餅子做午飯,又擺出幾碗時蔬,一碗臘肉炒山木耳,還有四五個鹹蛋切成兩半。然後招呼鄭七爺坐下,親自作陪。
鄭七爺趕了半天路,正肚餓得咕咕叫,見狀也不客氣,知道吃飽了就要幹活。抓起碗筷就要大快朵頤。
東家又取出一壺自釀的地瓜燒,給二人都倒滿一杯。隻見東家雙手端起酒杯,對鄭七爺說道“鄭師傅趕了半天路,辛苦了,先喝兩杯,解解乏,鄉村人家,招待簡慢了。”說完頭一揚,一飲而盡。鄭七爺連忙說“東家客氣!”將杯中酒也喝個幹淨。
東家又給二人添滿,這次鄭七爺卻先開口“張東家,承蒙你看得起,叫兄弟過來接這趟活計,兄弟我有個小小疑問。按說你們火井村這麼大,應該也有殺豬的匠人,怎麼跑這麼遠叫兄弟過來?”
張東家聽完,臉上不以為意,笑笑說道“殺豬的我們村倒是有個叫羅老幺的,但我這豬養了三四年,足有四五百斤,一般人奈何不得,羅老幺來看了兩次都不敢下手,這才想起您啊,你是匠村的頭一把刀,周圍橫豎幾十裏,都聽過你的名聲,羅老幺都說隻有您才能拿下這頭畜生啊。”
說完端起酒杯與鄭七爺一碰,又是一幹而盡頭。鄭七爺見他說話間把自己捧得老高,喝酒又豪爽,心中自有三分自得,這邊張東家頻頻給鄭七爺夾菜敬酒,你來我往下來,鄭七爺居然喝了有七八兩酒。
鄭七爺年少好賭,狐朋狗友也經常喝酒聚賭,酒量本來不小,但這土釀的地瓜燒後勁卻大,喝到後來居然有七八成醉意,舌頭都有點大了。
好在想到自己還有正事未幹,連忙蓋住酒杯,不準備再喝,這邊張東家也不再勸酒,隻叫鄭七爺添飯吃菜。鄭七爺忙盛了一碗黃米飯,三兩下吃完。
吃完之後,腳步趔趄的起身拿起帶來的工具家夥,讓東家派人將豬趕到院子中來,借著酒勁這就要動刀放血,殺豬開膛!張東家見狀微微一笑,就讓三個兒子,拿了竹子做的響竹竿,一邊啪啪敲竹竿,嘴裏一邊“喔…喔…喔”吆喝,從偏院豬圈中趕出一頭大黑豬來。
鄭七爺醉眼一瞧,隻見這豬高約莫有四尺,長近兩米,卻不像當地的黑毛豬一樣方頭大耳,居然長得弓背尖頭一身油亮黃毛。頭上長一小撮白毛,見了生人兩樣凶光直冒,看這樣子五百斤怕是隻多不少。鄭七爺當即心下暗自一凜,今天這趟活,怕不是好相與的,搞不好多年的名聲要交代在這裏。
趕緊打點起十二分精神,叫東家拿了木盆接了半盆清水,撩了一捧水,濕了濕刀把,免得一會打滑。嘴裏恭恭敬敬念到“一切胎生、卵生、羽生、濕生,從六道中來,往六道中去,今日脫離畜生道,來日定然得超脫!”念完之後右手緊緊握住尖刀木把,來到這大豬麵前,這次卻不敢托大一個人動手,叫張東家三個兒子將豬撂倒在案上,一人扯著豬耳朵壓住腦袋,一人按住後腿拽住尾巴,鄭七爺側身壓住豬前半段身子,叫剩下的一人往上死死掰住豬下巴,漏出豬脖子周圍圈肥肉來。嘴裏大喝一聲“呔”,右手奔脖子便是狠狠一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