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除王振餘黨。宦官王振可以說是導致土木之變的直接責任人。正是他不顧眾議,策動英宗親征。在行軍過程中,他又想邀帝幸其家鄉,後又考慮到大軍會踐踏家鄉的莊稼,就改道宣府,由此延誤了時機,致使明軍被圍於土木堡。土木堡乏水,不能久據。被圍數日後,王振傳令移營,而瓦剌軍隊四麵圍攻,明軍大亂,傷亡慘重,王振本人也死於亂軍之中。王振雖死,但是朝中同黨猶在。土木戰敗、英宗被俘的消息傳入北京後,百官群情激憤,請求族誅王振。此時,王振的餘黨錦衣衛指揮馬順上前叱罵,驅逐朝臣。大家對馬順平日裏倚仗王振而狐假虎威的作為早已看不順眼,現在見他仍舊氣焰囂張,喪師辱國的怨氣統統指向了馬順。群臣義憤衝天,不顧大臣的體麵,一擁而上,拳打腳踢,竟然在左順門將馬順活活打死。隨後,眾人又將王振餘黨宦官毛貴、王長隨從內宮中揪出,亂拳打死,懸屍於東安門外示眾。
第三,保衛北京城。北京保衛戰是艱苦而慘烈的。於謙在受命的第二天,立即奏請調南北兩京及河南備操軍、山東及南京沿海備倭軍及運糧軍入衛京師,於是人心漸趨穩定。此時,糧食問題又浮出水麵。通州為北京的屏障,同時又是京城糧食的儲存地。在敵人的進逼下,通州城勢難保全,糧食落入敵手,將會為敵所用。但是,短期內明廷難以集中大量人力、物力將糧食搬運入京。為了不讓通州的糧食落入也先手中,於謙想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奏請皇帝準許官軍預支通州倉糧,令人自取,能多運者還有物質獎勵。如此一來,通州的糧食很快就運入北京城內了。於謙分遣諸將率兵22萬分列於京師九門之外,自己則身披甲胄親赴石亨軍中督戰。石亨列陣於德勝門,都督陶瑾列陣於安定門,廣寧伯劉安列陣於東直門,武進伯朱瑛列陣於朝陽門,都督劉聚列陣於西直門,副總兵顧興祖列陣於阜成門,都指揮李端列陣於正陽門,都督劉得新列陣於崇文門,都指揮湯節列陣於宣武門。隨後於謙將兵部事務托付給侍郎吳寧,下令關閉九門,以示有進無退、背水一戰的決心。
也先派遣數騎窺視德勝門。於謙事先在路邊空舍內設下伏兵,再派少量騎兵且戰且退,誘敵深入。數萬瓦剌騎兵追至,於謙命神機營火炮、火銃齊發,同時伏兵四起,前後夾擊,大敗瓦剌軍。也先弟弟中炮而亡,瓦剌兵死傷慘重。接著,瓦剌軍又在西直門和正陽門吃了敗仗。經過五天的激戰,瓦剌軍多次被擊敗。這時明朝各路勤王之師將至,也先恐斷其歸路,連夜拔營北遁,於謙領導的北京保衛戰取得勝利。
北京保衛戰取得了全勝,下一步,就是關於朱祁鎮命運的談判,他能回來嗎?
現在的朱祁鈺,親身體會到了皇帝九五之尊的榮耀。自古以來,從來沒有哪個皇帝主動提出退位的,景帝(即朱祁鈺)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當年宋高宗趙構的心情,倘若宋高宗趙構真的迎回了宋徽宗和宋欽宗,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的兄長,到底誰做皇帝?即便宋徽宗和宋欽宗仍然保持太上皇的名位,但宋高宗趙構為子為弟,行事豈能不受牽製?
基於這個私心,朱祁鈺每次派出的談判代表級別都不高,交給他們的任務也不包括迎回英宗。如果也先被激怒了,或者每一個使臣都老老實實聽景帝的,那麼朱祁鎮的命運,很可能就是宋欽宗第二。所幸,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叫楊善的使臣,改變了朱祁鎮的命運。
朱祁鈺是沒有誠心接回朱祁鎮的,因為這個原因,楊善麵臨著兩大麻煩。其一是沒有足夠的禮物打點蒙古的上下關係,於是楊善變賣了自己的家產來博這一把。其二是國書的內容隻有議和沒有迎駕,但是,楊善有一張嘴。
也先發現了國書的問題,問道:“你們的國書上為什麼沒有寫要接太上皇呢?”楊善沉著地說:“這是為了成全太師的名聲啊!國書上故意不寫,是為了讓太師自己做這件事,您想啊,要是在國書上寫出來,太師您不就成了奉命行事了嗎?這可是大明的一片苦心啊!”聽到這段話,也先作出了他的反應——大喜。也先被感動了,他沒有想到明朝竟然如此周到,連麵子問題都能為自己考慮到,確實不容易。於是他決心一定把朱祁鎮送回去。
朱祁鎮就這樣回到了北京,但,在北京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不得不承認,這時的朱祁鈺犯下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這個錯誤,用一句粗俗的話來講,就是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政治場上,帝王家裏,從來都是刺刀見紅的多,兄友弟恭的少。你上了政治場,要想生存,就不能有婦人之仁,如果實在下不了手謀害親兄弟,那麼退位讓賢甘處藩位,也是全親全身之道,如唐玄宗的大哥主動讓出太子之位。朱祁鈺如果在這時選擇用一杯毒酒或一條繩子了結英宗,實在是輕而易舉。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同時,他也沒有選擇退位。既不退位也不害兄,隻能說明,他不是一個對政治看得足夠透徹的政治家。
朱祁鈺不想背負殺兄之名,卻做了很多防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