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假裝沒看見(二)(1 / 2)

賈維爾·阿圭羅沒有認錯人。如黑塔一般穩坐在棕色單峰駝上的赤身壯漢並非什麼民間的自由騎手,而是奧瑪·圖塔麾下黑騎隊的隊長沙勒姆。因為身高體壯膚色黝黑的關係,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黑金剛。也不知道沙勒姆是自己來參加比賽的,還是受奧瑪·圖塔之意來參加比賽的,以他堂堂騎士團長的身份和一群民間騎手搶獎金,贏了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大概是怕暴露身份,他既沒穿黑騎隊的鎧甲,也沒有騎黑騎隊標誌性的黑鬃戰馬。但他手中的金色寬刃彎刀還是出賣了他。這柄刀是米哈爾·卡利裏早年想拉攏沙勒姆時,送給他的禮物。刀身由隕鐵打造,鍍上黃金和寶石,即炫目又鋒利,價值抵得上一千頭牛羊。沙勒姆堂而皇之地收下金刀,卻沒有如約投奔卡利裏王。卡利裏王足足生了一個月的悶氣,發誓要找機會修理他。這件事情阿圭羅自然是知道的。

沙勒姆這一輪輕鬆得勝之後,比試進行到最終戰。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從帷幔後騎馬小跑出來的另一位決賽選手正是身穿皮甲頭戴鋼盔的滑稽騎士。

滑稽騎士順馬站在賽道的遠端,從主辦方提供的侍從手中接過一支嶄新的軟木長槍。因為每一次都刻意去刺對方的盾牌,造成長槍的折損,這已經是他使用的第四支長槍了。至少是休伯利安和格林希爾到場之後,他使用的第四支。

同樣是靠右手的力量將長槍筆直地豎起,滑稽騎士掂量了幾下,頗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遞給他長搶的那個仆從。仆從已經跑開了。而與此同時,賽道另一頭的沙勒姆已經發起了衝鋒。滑稽騎士沒有時間猶豫,雙腿一夾馬肚子。棗紅色大馬長鳴一聲,拔蹄狂奔迎了上去。一百尺的距離在兩匹迅猛坐騎的蹄下瞬間消失。隻見滑稽騎士在即將交彙時放下槍,閃電般刺出。而沙勒姆也揮出金刀。

槍騎士對抗彎刀騎士是馬戰中最經典的課題。由於長槍的攻擊範圍大於彎刀,槍騎士占有先手的優勢。但同樣因為槍身長度太長,很難有回旋的餘地,槍騎士隻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不能擊倒對手,彎刀騎士就有很大的贏麵。

彎刀騎士對抗槍騎士時通常會先用盾牌防下長槍的攻擊,再進行反擊。但沙勒姆根本就沒有拿盾牌。單靠彎刀防禦長槍也不是不可以。厲害的彎刀騎士能夠利用彎刀的弧度,四兩撥千斤地泄開長槍的力量。但沙勒姆很明顯也不是打算這麼做。

休伯利安見他針鋒相對地揮出金刀,不由瞪大了眼睛。難道他要正麵硬拚?要知道槍騎士的正麵衝擊力幾乎是不可阻擋的。休伯利安的腦袋裏閃過金刀被磕飛,長槍貫穿沙勒姆身體的畫麵。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顛覆了他的常識。彎刀的金色軌跡和騎士槍棕色的激流撞擊在一起。騎士槍被硬生生砍斷。金色刀鋒勢不可擋地掃向滑稽騎士的胸膛。撞擊產生的巨大震動將滑稽騎士拋離了馬鞍。也恰恰因為這樣,幸運的躲過迎麵砍來的彎刀,撿回了一條命。好在他的腳尖還勾在踏登上,狼狽地一番掙紮之後,他又重新坐回到馬鞍上。

這時,棗紅大馬已經把他帶到賽場的邊緣。休伯利安、格林希爾以及這一側的觀眾都清楚地看到捏在他手中的軟木長槍居然是空心的。

卑鄙民族的卑鄙手段。真沒意思!阿圭羅在心裏說道。看到這裏,他已經大概知道勝負結果了,轉過身往人群外邊擠。但四周的觀眾又爆發起強烈的歡呼,使得他又不禁駐足回望。

滑稽騎士將戰馬順回到賽道的起點。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挺著胸膛,半截長槍被直挺挺舉在手中。那一刻,何等的榮耀又何等的悲壯。阿圭羅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他握著長槍的手青筋暴漲。

沙勒姆正為自己沒有享受到斬殺的快感而頗顯遺憾,看到滑稽騎士居然還要比,也把駱駝引到遠端的出發點。炭黑的臉上,一雙小眼睛不屑地眯著。找死!

兩人幾乎同時發起衝鋒。格林希爾不禁為滑稽騎士捏一把汗。休伯利安也直直地盯著。長槍已經折損,又沒有帶佩劍,他究竟要怎麼做?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沙勒姆揚起金刀,臉上已是猙獰畢露。滑稽騎士這時突然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他反握長槍,用力擲了出去。半截長槍不偏不倚插在沙勒姆駱駝的前蹄之間。壯碩的單峰駝嚎叫一聲被絆倒,在軟泥地上摔出一道深溝。圖塔部落的黑金剛也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滑稽騎士帶動坐騎,趾高氣揚地從失敗者身邊跑過。全場觀眾卻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看到這裏,阿圭羅隻是輕蔑一笑。被對手擲出的長槍絆倒,這是初學馬術的人才會犯的錯誤。滑稽騎士居然將贏麵賭在這上麵,實在太輕率。但如果他是因為看出沙勒姆騎的不是他日常的坐騎,兩者之間還不夠默契才這麼做的,那他的觀察力就太可怕了。

得勝的滑稽騎士騎著駿馬繞場一周,享受著觀眾們歡呼和膜拜。跑到賽場東頭時,他掀開護麵,仰天長吼,把之前的鬱悶和緊張一股腦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