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初春寒冷的夜風,三人來到了位於基爾西城區的古董店“天年軒”。
“去我的房間吧!”踏進自己家中後,張行雲的神經總算是徹底放鬆下來,接踵踏來的便是強烈的疲憊感。塗山順手從廚房的冰箱裏拿了幾罐啤酒,進到張行雲的臥式後便扔給他一罐,同時打開自己手中的那罐一飲而盡,隨後他自顧自拉了張椅子坐下,打開了第二罐啤酒。
天天則是拖了鞋跳到張行雲的床上,卸下了護膝和護肘後盤腿坐下,開始饒有興致地打量起張行雲的臥式來。
看著若無其事的這兩位,張行雲再次苦笑,似乎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他們而言,隻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生活而已。“我可是差點掛了啊!”他心裏有些憤然,“為什麼身邊的人個個神秘兮兮的,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們一直瞞著自己?”他甩甩頭想要趕走疲倦,發現沒什麼效果後悻悻地走到自己書桌前,粗魯地拉出平時坐的椅子,重重坐了下去。
天天似乎是不明白張天行為什麼那麼生氣,她縮了縮脖子,轉頭望向塗山,露出求助的表情,可是塗山隻是光顧著喝啤酒,沒有開口。
於是三人保持著各自的姿勢,尷尬地沉默持續了許久。最終還是天天沉不住氣了,隨手操起張行雲的枕頭,朝塗山扔了過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他拿著啤酒的手上,“爸!別再喝了!”
塗山仰脖把罐中的啤酒喝完,然後將易拉罐按扁甩了出去,伴隨著易拉罐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飛進房間一角的垃圾桶,他終於緩緩開口說道:“行雲啊!老奸商……你爸的信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和天天都要瞞著你,這是他的意願。你知道你母親她是怎麼……得病的嗎?”
張行雲一怔,此刻,酒精已經慢慢開始在他的身體裏起作用,昏昏欲睡的大腦也開始逐漸恢複清醒,聽到塗山提到自己的母親,他吃驚地望向他,後者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煙抽了起來,“首先,這個世界並不完全是你認同的那樣,所以你要明白:接下來我所說的事,讓你覺得匪夷所思也好,荒誕不經也罷,都完完全全是真實的,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就在剛才還差點被一個死了八十年的老鬼掐死,這會還有什麼能讓我吃驚的?”張行雲暗道,不過他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嗯,那好,你先把那套護具拿下來,然後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塗山邊說邊站起了身。
張行雲這才想起來那套護具還在自己身上,於是他卸下了它們,按照塗山說的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他覺得塗山似乎是用手指沾著某種液體在自己的眉間寫了個漢字,同時輕聲喝道:“開!”
受到叫聲的影響,張行雲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隨即便驚愕地發現眼前的塗山和剛才不大一樣:隻見此刻的他,周身微微泛動著柔和的白色光暈,那白光不停地圍繞著他的身體緩緩地流動,雖然一點都不刺眼,但卻隱隱給人一股壓迫感。
張行雲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之前那個被附身的司機身上所散發出的黑色氣場,但是兩者給人的感覺卻又不完全相同:之前那個鬼魂所散發出的氣場,與其說是看到的,倒不如說是感覺到的,若隱若現像是從毛孔中滲入的那種感覺;而現在塗山周身的白色光暈卻是真真切切,用眼睛可以捕捉到的。
早已料到張行雲會有這樣的反應,塗山拍拍他的麵頰,說道:“你再看看那套護具,還有天天,最後,去照鏡子看下自己。”
張行雲眨了眨眼,看向那套護具,發現它們散發著和塗山類似的光暈,隻是強度要微弱得多,他馬上便明白:自己和天天之所以能從60碼時速的出租車上跳下來而毫發無損,都要歸功於這套護具了。
“看我!看我!”天天迫不及待地開口嚷道,此刻她正像貓兒一樣蹲坐在張行雲的床上,一雙明眸俏皮地注視著他。不過天天身上並沒有出現覆蓋周身的白色光暈,隻是在眉心處發出白色的光芒,像一團白色火焰一般在她的額前閃耀著。
“喵!”毫無征兆的,天天響亮地學了一聲貓叫,兩隻三角形毛茸茸的耳朵立即從她的銀白色秀發間憑空閃現,那對耳朵有和頭發一樣銀白色的披毛,前方粉紅色的耳廓和內部的耳甲都清晰可見,甚至能很清楚地看到耳廓皮膚下紅色的血管。
張行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急忙取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後再次仔細打量眼前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女孩,可是哪裏還有什麼耳朵啊?就見她正斜著頭,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天天,你的耳朵?!”
“耳朵,什麼耳朵啊,我的耳朵有問題嗎?”天天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撩起了自己的秀發,露出了一對人類的耳朵。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張行雲湊上前狐疑地檢視天天的雙耳,發現確實和自己的耳朵沒什麼大區別後,他鬆了一口氣,但是仍然感到一些茫然。
就在張行雲靠近天天打量著她的耳朵並懷疑自己的視力的時候,天天冷不丁地向前探出頭,在他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發出誇張的“啵”聲。
張行雲意識到自己又中天天的圈套了,不過他倒是很樂意中這一類的圈套,除了感到塗山向自己背後射來殺人的目光外。他站起身,裝模作樣地皺皺眉,故意帶著責備的眼神瞪了天天一眼。
天天“咯咯咯”輕笑了幾聲,向著張行雲做了個鬼臉,然後她伸出手指了指衣櫃,示意張行雲去看看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張行雲還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所不同的是,在他的眉間,用某種紅色的液體寫著一個“目”字,同時閃現著和天天眉間極其相似的光芒,隻是張行雲的光芒,是紅色的。
“喵~!”伴隨著另一聲貓叫聲,天天從張行雲的床上一躍而起,跳到了他身後,伸出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向鏡中的映像看去,“嘻嘻,雲哥,開眼界了吧?”
驚訝地發現天天那對奇怪的獸耳再次出現後,張行雲瞪大了雙眼,望向鏡中的女孩。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耳邊傳來塗山的聲音,“陰為靈,陽為體,萬物皆有靈,靈則附其體,此為世間根本,萬物循此,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