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一 畫樓(1 / 2)

當然林漢龍這一通吹噓也並非完全都是忽悠,至少周延儒等人都覺得自己聽懂了不少,對於那“無線電報”感覺倒不是那麼神秘了——本來麼,科學史上很多重大發明,其基本原理都不複雜,原子彈也不過隻是利用了一下鏈式反應麼。

“林先生說的透徹,今日方知數術之妙,原來僅僅利用‘開啟’和‘關閉’兩種狀態就能玩出那麼多花樣來……真不知道當初是何等經天緯地之才,方能造出此等奇物。”

周延儒狀元出身,頭腦是絕對好使的,在略略聽林漢龍講解了一下二進製的基本原理後,便感覺自己已經掌握到了其中竅要。至於從明白原理到真正搞出能夠實用的東西,這中間的道路有多漫長,這些畢生鑽研四書五經的明朝文化人就懶得去關心了,反正都是些匠人之學,稱不上大道的。

——當然嘴上肯定不會當麵說,這幫短毛恰恰是把匠人之學玩出了花兒的典型。周延儒倒也沒自大到覺得聽了些原理就能自行搞出實物,而且林漢龍這一番頗為坦率的解說,至少表明短毛完全沒有要對這項技術保密的意思,那直接花錢購買成品和服務肯定是最高效,最有利的方式。

如果換了個純粹的工程人員過來,比如徐慧這種,沒準兒便順著周延儒的客套話大談特談技術方麵了。但林漢龍卻並非如此,他深知這幫官老爺最多嘴上敷衍一下,心底下對於技術流其實是不感興趣的——現代社會中大多數官僚也是如此。所以多年來拉項目的經驗讓他隻是在技術方麵略略提了一下,使對麵不至於完全聽天書,接下來便主要是一些很實際的內容了——需要設立多少中轉站,每個站點平均要花多少錢,要安排培訓多少工作人員……都是在座這些明朝官員能聽懂,也在其職權範圍之內的事情。當然真正經辦肯定不需要這些大老爺出手,但他們作為上官,現在很多話提前說清楚了,以後具體幹起來就要輕鬆得多——真要接下這個項目,肯定還是林漢龍本人負責。

林漢龍這邊被一群老爺們拉著“談正事”,那頭永康候爺徐應垣便隻能跟郭逸閑聊天了,徐應垣本人年紀頗大了,而且總要在這些未來女婿輩麵前保持點長輩架子,所以更多是由他的兒子徐錫登出麵交流。雖說彼此之間存在著足足三百多年的代溝,但總算大家都還是年輕人,還是能找到一些共同語言的。

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樣,小侯爺徐錫登最感興趣的也是戰爭,尤其瓊海軍自崛起以來還從未打過敗仗,其驚人戰績早已傳遍天下。這幫武勳子弟平時談論起來,自然都是無比羨慕的。此時有機會跟個真正短毛交流,雖然郭逸自謙說他其實也沒怎麼上過戰場,在瓊海軍團隊中屬於標準的文職人員,但徐錫登依然與其談的興味盎然——郭逸好歹也是個管理委員,沒親自上過戰場,各種戰報範例卻都是門清的。何況當年短毛起家的第一戰:以百餘人大敗瓊州府進剿的五千精兵,這場戰鬥他卻是參與過的,也不算完全沒有實戰經驗。

兩人交談了幾句,話題終究還是轉到了當前最熱的遼東戰事上。徐錫登也看了那份電報,此時便拿著那張電報紙問個不停:

“郭大哥,這上麵說那東虜酋首下令‘凡能取真髡頭顱者,可得四個前程’——這啥意思?”

“嗯,後金——也就是東虜那邊的規矩:從最底層包衣奴才到地位最高的貝勒級別,總共是被劃分為二十四個前程。他們內部立有大功的,通常隻是獎勵半個前程。也就是說誰要能取得我們的腦袋,一次性就可連升八級——咱們這些‘真髡’的腦袋可值錢得很呢。所以不得不小心提防一些。”

郭逸笑吟吟指著自己腦門道,他在團隊裏一向做的培訓工作,對於和明朝年輕人打交道頗有心得,很快便消除了與徐錫登之間的隔閡感。之後徐錫登又詢問起有關“龐軍師”和“解軍門”以及“肖軍門”等人的情況,顯然這幾位在明朝市井間的聲望相對比較高。郭逸心中雖然有些酸意,卻也一一耐心作答。

花廳中其它地方也都是差不多的景象,這是明朝上層階級首次與瓊海軍這支奇異力量的大規模接觸——陳濤雖然在北京城混了一年多,卻由於他個人的能力以及興趣問題,更多隻是作為一個參觀者,隻與一些特定人群交往,而並沒有真正打開與明帝國高層的交流局麵。

而這次來到北京的相親團,雖然很大程度上也是抱著旅遊的心態而來,但終究因為其人數眾多,而且各方麵的人才都有,他們的言談舉止,以及對大明王朝的態度,很自然便被看作了是代表整個瓊海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