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如今他不可忍受的…是代價…”
柳三歧很是滿意地看著這一幕,再度轉過身,走向了街道邊沿,那用於防止行人跌落的金屬圍欄一旁。
“所以,你還要讓我看些什麼?”
一手扶在圍欄之上,另一手撐著側臉的柳三歧似乎又變得有些困倦,略帶著些不耐煩地問道。
“應該快到了,您看前麵。”
而順著青往的話語,柳三歧望向前方,還隻能遙遙看見一道懸於空中的碩大黑影,且那黑影無論從左還是右,均望不到頭,隻能看出它在向兩側延伸時的輕微下降的弧度。
“我當年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也屬實嚇了一大跳呢…”
一道略帶著些感慨的聲音從柳三歧身後傳來,柳正這時也扶到了圍欄之上,與柳三歧以及滿麵震撼的李屈,一同望向那遠處的黑影。
“主人,您看到了什麼?”
而隨著溯羽的前進,雖看去依然遙不可及,但那片黑影也逐漸在柳三歧的視線中清晰了不少。
“好熟悉…那些是…”
他微眯起眼,似要將那黑影徹底看清。
“符文?誒?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柳三歧突然失聲出口,而一旁的柳正聞言卻突然似是來了興致,向對方解釋道:
“沒錯前輩,那些就是符文!”
柳三歧滿麵疑惑地看向前方,而隻見那懸於空中的黑影,其內竟全是由各種怪異玄妙的一串串符文構成,且那一串串符文互相纏連,隻若是一條條碩大的鎖鏈。
而這特殊的模樣,當即就讓柳三歧想到了一位“老朋友”。
“律…”
柳三歧微皺起眉頭,即便相隔甚遠,但其中的那份壓抑與熟悉,他不可能忘卻…
“但…為什麼這麼大?”
柳三歧目中滿是疑惑,那黑影與他相隔少說都有幾十裏,但那其中的符文卻大到他能看得一清二楚,因而此刻他心中不可思議。
且更為奇異的是,柳三歧隻見那碩大的一條條符文鎖鏈正不斷地分裂並化為更多相對細窄的鎖鏈,周而複始,沒有絲毫停頓。
“據說對於此世的所有生靈而言,身上所背負的律則,均來源於此,生則負,亡則還…”
柳正看著那一條條鎖鏈,平靜中帶著些唏噓地說道:
“此地也因此得名,萬法之痕…”
柳三歧不知從何時起,血紅的雙瞳便已然開始燃燒,而那一串串碩大的漆黑符文,在他眼中,便真正化作了一條條碩大的漆黑鎖鏈。
而佐證柳正所言的,便是在那黑影的邊緣,如同憑空而來,那一條條,或流出,或飛入,似處於一種微妙平衡的細小漆黑鎖鏈。
“為何稱之為痕?”
柳三歧目中的震動幾乎快要溢出,但口中依然平靜地問道。
“前輩,您可以往下看看。”
而順著柳正的話語,柳三歧低頭望下,然而這一望,就讓柳三歧雙腿震顫,幾乎快扶不住圍欄。
隻見在那黑影之下,是一條比那黑影還要寬闊數倍,且與那黑影一樣向兩側無盡延伸,一條橫跨整個大陸的…深淵…
“這一痕,便分開了東西兩陸…”
柳正接著說道,目中尚有回憶之芒流轉。
“無論是穹頂之下的無盡律法,抑或是腳下這跨越整片大陸的裂痕,還是從中不斷爬出的凶魔,若要渡過它們…”
柳正一指往下,指在那深淵的正中,而隨著溯羽地越發靠近,柳三歧這才留意到方才根本看不清,在那黑影之下,裂痕兩側巍然而立的無盡長城!
而在這於裂痕兩側屹立的無盡長城,在它們之中,正通過無數條相較於那裂痕而言,隻能用細窄來形容的懸空浮橋相連。
柳三歧瞳孔微微收縮,不僅是因在那長城內側所見到的,如螞蟻一般一團團黑壓壓的人群,與術法所迸出的流光,更是因為在這一道道浮橋之間,那一座散發出無盡神聖意味,懸浮於那裂痕之上,似要鎮壓這世間一切妖邪的…磅礴巨城!
“都要通過…明聖宮…”
柳正的語中,如同本能一般,多了些許…敬畏…
“主人,您覺得明聖宮,能為此世帶來公平嗎?”
然而這時,青往的話語突然又回蕩於柳三歧的耳畔。
“屬下認為,答案是否定的…”
而還未等柳三歧思索,青往便接著開口說道:
“即便強大如明聖宮,也被它,壓了一頭。”
而聽聞青往的這番話,不知是本能還是如何,柳三歧緩緩地抬起了頭,再度看向了,那如同壓抑與沉重本身的…遮天黑影。
“無論年齡長幼,無論族群強弱,無論修為高低,無論才智優劣,無論是任何生靈…都遵循著…它的規則…”
柳三歧瞳孔微縮,他哪怕隻是多看了那滔天黑影幾眼就覺得自身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對於此世,真正的公平,從來不是讓眾生平等地幸福…”
青往的教誨,到此便來到了尾聲:
“而是平等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