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讓生命在書香與自然中升華 (18)(1 / 2)

假使有求取孤獨和退隱這樣奇怪的獎品,紐約同樣會大方地讓他達成心願。正是因為這種大方的氣質,各方的人士才彙集到紐約城。曼哈頓的居民大多是外鄉人,他們從很遠的地方搬到這裏,為的就是探尋夢想的家園、自身價值的體現或某些或大或小的抱負。紐約的神秘之處恰恰在於創造了各種看似不可能的可能。它可以毀滅一個人,也可以讓這個人飛黃騰達,這完全由運氣主導。假如一個人不願意祈求好運,那他最好不要來紐約生活。

紐約濃縮了藝術、商業、體育、宗教、娛樂和金融的精髓。在這袖珍般的土地上,角鬥士、布道者、推銷商、演員、證券投機者和商人等紛紛亮相,展示著自己的本領。它處處顯露出揮之不去的傳統氣息,因此不管你坐在紐約的哪個地方,你都可以感受到偉大的時代和各種豐功偉績、千奇百怪的人物,以及事件所帶來的震撼。此時在32.2℃的高溫下,我正坐在紐約城中一間燥熱的酒店房內。在這間懸在半空的房間裏,空氣好像靜止了一般,但我的情緒不明來由地被周圍散發的某種東西所影響。

我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離魯道夫·瓦倫蒂諾的長眠之地有22個街區;離內·黑爾英勇犧牲處有8個街區;離當年歐內斯特·海明威è打馬克斯·伊斯曼的出版大樓有5個街區;離沃爾特·惠特曼奮筆疾書為《布魯克林之鷹》撰寫評論的住所有4英裏;離維à·?瑟搬來紐約從事“內布à斯加”係列作品寫作之時所住的大街有34個街區;離馬塞林過去表演雜耍的馬戲場僅一街之隔;離當年曆史學家裘·古爾德在眾人麵前腳踢收音機的地方有36個街區;離哈裏·肖槍擊斯坦福·懷特的地點有13個街區;離我以前做引導員的大都會歌劇院有5個街區;離當年克à倫斯·戴的懺悔之所——顯聖殿,也僅112個街區(僅舉幾個例子)。正是由於這些?因,此時,我或許就待在那些尊貴而值得懷念的人曾眷戀過的地方。或許,在那些酷熱、窒息的午後,他們中的某些人——雖然寂寞無聊——卻曾?和我一樣在這周圍的景色中蕩漾。

幾分鍾前,我下樓吃飯時,發現在我旁邊(大約18英寸處挨牆的地方)坐著的是弗雷德·斯通。18英寸的距離,是紐約為其居民規定的一個標尺,在給人親近感的同時,又好像遠隔萬裏。我和弗雷德·斯通曾見過一麵。大概本世紀初的時候,我曾在《綠野仙蹤》中看過他的表演。而我們的服務生則因為可以直接接觸“稻草人”先生,便自認為與他有某種聯係。斯通先生離開飯店後,這名服務生告訴我,他還是個年輕小夥兒時,也就是剛到紐約那會兒,對英語一竅不通。他和女朋友第一次去劇院約會,當時放映的影片就是《綠野仙蹤》。服務生回憶說,演出很美妙,劇中那個微不足道的“稻草人”被演得活靈活現。服務生(仍然保持隻有18英寸的距離)若有所思地說:“斯通先生真是一個熱心的人。”而且一想到終於和“稻草人”先生有了一點兒聯係,便很心滿意足。

紐約不但帶給人孤寂,又賦予分享的快樂。與世界上其他大都市相比,紐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雖然這裏時時刻刻都發生著驚天動地卻美妙無比的事情,它卻能確保讓每一個人(如果這個人想的話,我想人們大都希望如此)遠離幹擾。自從我踏進這空氣渾濁的房間起,城裏已發生了很多重大事件。一名男子出於妒忌,用槍殺死了他的妻子。除了事發公寓,其他地方並未引起什麼轟動,報上也隻草草寫了幾行文字。我也沒有在意。自我來這兒以後,紐約舉辦過全球最盛大的航空展。盡管我聽別人說,現場人山人海,可我沒去參加,紐約八百萬人口中的大部分人也沒參加。除了隻有幾架平日裏常常從屋頂上掠過向西飛去的商業飛機,我居然沒聽到其他飛機的聲音。在北大西洋上航行的世界上最大的遠洋船來來往往,我沒有注意這些船,大部分紐約人也沒有。

據說,紐約港是全球最大的海港,碼頭區長達650英裏,進港的船隻來自許多充滿異國情調的國家。然而,自從我來了以後,我隻見過一艘船,那是前天晚上走過布魯克林大橋時,一艘在退潮時沿東河ó風破浪的單桅小帆船。的確,有一天子夜,我曾聽到過“瑪麗女王”的笛聲,但那聲音飽含了過多的傷感、渴望和失落。那些社會權貴已?開過了集體會議,但我一個權貴也沒有看到。一位朋友倒是看到了其中的一位,還向我描繪了他的外貌(此人保守得很,身著一件西班牙式的敞胸短上衣)。紐約的球場和馬場上,以前曾上演過規模宏大的賽事,可我沒看到棒球手,也沒有看到賽馬。州長光顧過這兒,我聽到過警笛長鳴,但也僅僅是到此為止——這次又是那18英寸的距離阻斷了人們的聯係。掉下的門楣會把人砸死,此事與我毫無幹係。那18英寸的距離又一次扮演了卑劣的角色。

我提到這些的初衷僅僅是想讓大家明白,紐約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它差不多容納並攝取了所有外來的事物(無論是從東部駛來的長達1000英尺的巨輪,還是來自西部的兩萬人大集會),卻不會給它的居民帶來負擔。從某種意義上說,這裏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可選擇的,居民們可以快樂地選擇自己的景象,同時又保持自己靈魂的完整。在茫茫世界之中,城市不論大小,選擇之權通常根本不在個人手中。個人隻能任憑權貴人物的調遣。那些大人物可以興風作浪,事件的發生不可避免。要是門楣掉下來,它會砸在每一個公民的頭上,砸在每一個住在城內的人頭上。有時,我想,每個紐約人都逃不過的一件事,無非是一年一度的聖帕特裏克節大遊行。那可真是全城動員的一大盛事。紐約城內有50萬愛爾蘭人,要知道想讓他們走上街頭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