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誌意識形態》共分兩卷。第一卷《對費爾巴哈、布·鮑威爾和施蒂納所代表的現代德國哲學的批判》,共分三章:其中第一章《費爾巴哈唯物主義觀點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對立》,第二、三章《萊比錫的宗教會議》,分別批判費爾巴哈、鮑威爾和施蒂納的觀點。第二卷《對各色各樣先知所代表的法國社會主義的批判》,現在保存下來的隻有第一、四、五章,分別批判澤米希、馬特伊、格律恩、庫爾曼等真正社會主義者的觀點。這部著作在批判各種錯誤觀點的同時,闡發了一係列唯物主義曆史觀的重要原理,是唯物主義曆史觀第一次係統和科學的表達,內容十分豐富。
在《德意誌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深刻地批判了費爾巴哈的唯心主義曆史觀,指出費爾巴哈在研究自然時是唯物主義的,但在研究曆史時卻不是這樣,“當費爾巴哈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的時候,曆史在他的視野之外;當他去探討曆史的時候,他決不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在他那裏,唯物主義和曆史是彼此完全脫離的。”[86]
費爾巴哈深刻批判宗教,把神學歸結為人學,這是他的曆史貢獻。但是,他對人的本質的認識是錯誤的。他不是把人的本質歸結為社會關係的總和,而是從抽象的人出發,把人的本質理解為“類”,理解為一種內在的、無聲的、把許多人純粹自然地聯係起來的共同性。在他那裏,人與人之間除了存在愛與友情,而且是被理論化了的愛與友情之外,沒有其他的關係。這種用脫離一切經濟關係的抽象的“人”、人性和人本主義代替對不同社會製度、不同經濟關係下人們的相互關係的分析,完全抹殺了私有製度下階級剝削和階級對立的事實,否定了階級鬥爭在曆史發展中的作用,掩蓋了資本主義的剝削實質;因此,“正是在共產主義的唯物主義者看到改造工業和社會製度的必要性和條件的地方,他卻重新陷入唯心主義。”[87]
費爾巴哈宣稱自己是共產主義者,其實他與共產主義者毫無共同之處。他的所謂“共產主義”不是來自實踐,而是來自理論演變。他所致力宣傳的人與人之間互相需要、互相依賴、永遠相親相愛的說教,抹殺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矛盾和階級鬥爭。但共產主義者認為,在階級社會裏,階級鬥爭是曆史發展的動力;要實現共產主義,就必須進行反對資產階級的鬥爭,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因此,“對實踐的唯物主義者,即共產主義者說來,全部問題都在於使現存世界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和改變事物的現狀。”[88]
批判青年黑格爾派的內容,占了《德意誌意識形態》2/3的篇幅。馬克思、恩格斯指出,青年黑格爾派理論家們寫了大量著作,講了許多“震撼世界”的詞句,但他們是最大的保守分子。他們雖然宣稱自己反對社會壓迫和政治壓迫,但他們認為隻要消滅社會壓迫和政治壓迫的思想意識,這些實際存在的壓迫就會煙消雲散。因此,在他們看來,對反動統治製度不必通過革命鬥爭加以摧毀,隻要進行理論批判就行了。他們所要求的不是改變反動統治的現實,而是改變意識。馬克思、恩格斯一針見血地指出:“這種改變意識的要求,歸根到底就是要求用另一種方式來解釋現存的東西,也就是說,通過另外的解釋來承認現存的東西。”[89]
馬克思、恩格斯把批判的矛頭指向施蒂納的《唯一者及其所有物》。在這部書中,施蒂納從“自我意識”出發,以“我”為中心,把“我”變成“唯一者”,認為“我是高於一切的!”這樣,他就把青年黑格爾派的主觀唯心主義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為了宣揚這種極端的個人主義,他隨心所欲地編造曆史,認為人類的發展如同個人的發展一樣,是一個不斷地“自我發現”的過程,它經曆著童年、青年、成年三個階段。馬克思、恩格斯指出,施蒂納關於人生階段的全部虛構,不過是對黑格爾哲學的拙劣翻版,並把黑格爾的辯證法庸俗化。他的所謂人的“自我發現”,完全顛倒了思維與存在的關係,用純粹的意識關係代替現實的關係。但意識關係是由物質關係決定的。撇開物質條件的變化孤立地談論意識關係的變化,不僅不能說明意識關係變化的原因,更不能說明人類社會不同發展階段的性質和人們之間的現實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