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好德國著名哲學家謝林到柏林大學講學。我們知道,40年代初期,德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重新高漲。鬥爭主要是在哲學領域進行。黑格爾的左派學生們,力圖從導師的理論中作出革命的結論。為了壓製正在興起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對付領導著“向舊世界的宗教、思想、政治開火的理論家大軍”[57]的青年黑格爾派,普魯士政府把老朽的謝林請到柏林大學,以便“降伏黑格爾哲學這條噴吐不信神的火焰和晦澀難解的煙霧的凶龍。”[58]
1841年11月15日,柏林大學第六講堂座無虛席。人數眾多的不同社會地位、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代表聚集一堂。人們使用德語、法語、英語、匈牙利語、波蘭語、俄語、現代希臘語和土耳其語交談,人聲嘈雜。在許多大學名流、科學大師、年邁的博士、自成一派的大人物和胡須花白的高級軍官中間,坐著一位興致勃勃的年輕誌願兵,這就是恩格斯。講台上,謝林正在口若懸河地講授他的啟示哲學。恩格斯用心聽講,仔細地做著記錄。當謝林肆無忌憚地對自己青年時代的老友、杜賓根神學院的同窗黑格爾大加攻擊的時候,恩格斯下定決心,“要替偉大的死者應戰”。[59]頗有威望的老教授做夢也想不到,幾個星期後,正是這個不被人們注意的旁聽生(也許是講堂裏最年輕的聽眾),對他的講演批駁得體無完膚,向他提出嚴厲的挑戰。
恩格斯還聽了黑格爾的學生馬爾海奈凱教授反對謝林的講演。當講到謝林等人對黑格爾的攻擊時,馬爾海奈凱態度冷靜而略帶諷刺地指出:“不錯,現在誰也不會自認為如此才疏學淺,以致不能反駁黑格爾及其哲學……可是所期望的這種反駁現在還沒有,而且,隻要不是平心靜氣地對黑格爾進行科學探討,而是采取激怒、仇視、忌妒,總而言之采取狂熱的態度,隻要有人認為有了諾斯替教派和幻想就足以把哲學思想從它的寶座上推下來,所期望的這種反駁就不會有。這種反駁的首要條件當然是正確地理解對手,看來,黑格爾在這裏的某些論敵好像是和巨人搏鬥的侏儒,或者像那位更加著名的、同風車搏鬥的騎士。”[60]同擠滿講堂裏的聽眾一起,恩格斯對馬爾海奈凱教授報以熱烈的歡呼,並且十分讚賞這位身材結實、相貌嚴肅的教授的講課藝術。恩格斯寫道:馬爾海奈凱講課時,“舉止落落大方,沒有那種埋頭念講稿的學究氣,也沒有戲劇性的、故作姿態的手勢;他的態度像年輕人那樣豪爽,目光專注地望著聽眾;他講得很平靜,莊重,慢條斯理而又流暢通達,平鋪直敘而又極富有深刻的思想,這些思想一個接著一個湧出來,後一個比前一個更能準確地擊中目標。馬爾海奈凱在講台上以其充滿信心、堅定不移、尊嚴莊重,同時也以自己的整個氣質所煥發的自由思想而令人肅然起敬。”[61]
柏林大學嚴肅的學術探討,活躍的辯論氣氛,為爭奪德國統治權而進行的激烈搏鬥,擴大了恩格斯的視野,激勵著他的戰鬥精神,促使他拔出熱情之劍,教訓老朽的謝林。
十、批判基督的哲學家謝林
謝林在柏林大學講授《啟示哲學》後不到一個月,被謝林的反動謬論深深激怒的恩格斯,在《每日電訊》上發表了第一篇批判文章《謝林論黑格爾》;1842年春天,他又分別在萊比錫和柏林出版兩本專著:《謝林和啟示——批判反動派扼殺自由哲學的最新企圖》、《謝林——基督哲學家,或世俗智慧變為上帝智慧》。這個勇敢、堅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用鋒利無比的天才之劍,指向哲學界的龐然大物謝林。
弗裏德裏希·威廉·謝林是德國古典哲學的代表人物,客觀唯心主義者。早年他推崇自由與法治思想,宣傳辯證自然哲學,起過一定的進步作用。隨著歐洲複辟勢力的勝利,他轉向封建專製製度,成為科學的敵人、宗教的擁護者、基督的哲學家。當19世紀40年代德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興起的時候,謝林以哲學為幌子,攻擊黑格爾,攻擊力圖從黑格爾哲學中作出無神論和革命結論的青年黑格爾派,為普魯士王朝的反動政治需要服務。正如馬克思所說:“謝林的哲學——就是在哲學幌子下的普魯士政治。”[62]因此,批判謝林,反擊謝林對黑格爾和青年黑格爾派的進攻,就是間接地反對封建專製製度,反對普魯士王朝。恩格斯批判謝林的論著,正是為了反對普魯士王朝的政治需要。
第一,恩格斯指出,謝林對待黑格爾和黑格爾哲學的態度是十分卑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