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南門倉公館這筆款是哪裏來的呢?原來是他的門生舊部大夥湊集起來的。聽說是營長以上,每人一百二百多少不等,一總湊了40萬塊錢,才買下了這塊地皮,蓋成了這座公館。
我隨段祺瑞回到北京以後,仍舊在號房裏工作,可是卻給了我一個“執政府承啟”的名義。這表示我已經不是他私人雇用的仆從,而是政府正式委用的人員,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用“王杜計”名義,三人合領一份兵餉了。
段祺瑞這次重回北京,他一天的生活,仍然和過去一樣,不過在早晨起床後增加了一項日課,到小樓上念經,然後用早飯,早飯後上執政府。中午回來午飯,午飯後,照例休息片刻,仍舊是下棋,或作詩。晚飯以後,仍舊是以打牌消遣。不過在他上執政府或從執政府回來的時候,事前就和地麵上有聯絡,淨了街。在他沿途經過的這一段馬路上,軍警布得滿滿的,三五步就是一個崗,斷絕交通,要等他汽車走過以後,才將崗警撤去,恢複交通。這點威風,是他過去所沒有的。
我在他公館裏這些年,很少見他出門拜客。這一次回京,當了執政,卻聽說他居然去拜過幾回客。當然這個客人來曆不小,不是尋常之輩了。細一打聽,才知道是去拜會孫中山。原來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以後,段祺瑞與張作霖、馮玉祥邀請孫中山北上主持國家大計,可是等孫中山來到北京的時候,段祺瑞已經當了臨時執政了。當時汪精衛跟隨孫中山同來北京,也常來段公館和段見麵。我曾聽說,有一次和汪見麵時,不知為了一件什麼事情,兩人話不投機,愈說愈擰,段祺瑞挺不痛快,兩個人很生了一回氣。
我在號房裏,仍然繼續管著號簿登記的事。從號簿上麵看來,每天來訪的客人,比過去有多無少。不過在過去常來的客人中,有些人死去了,有些人蹤跡較疏了,有些人因為幾次戰事彼此感情發生裂痕不再來往了。至於和段接近的那些人,如王揖唐、曾毓雋等等當然仍舊是段公館裏的常客。隻有徐樹錚聽說到國外考察去了,一直沒有在南門倉段公館裏露麵。在現在這些親信的客人中,和當年小徐一樣,態度特別跋扈令人側目的,就是梁鴻誌。梁鴻誌雖是文人,可是個性很強,什麼話必得他說了算,很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有一次為了一個文稿,和許世英爭論得麵紅耳赤,最後還是依了梁鴻誌的主意。我們在背後議論,梁鴻誌是第二個徐樹錚。
過去段祺瑞當國務總理的時候,因為獨攬大權,所以和曆任總統都搞不到一塊兒。這一回當上了執政,總算是一國元首了,可以為所欲為施展一下個人的抱負了。哪裏知道,滿不是那麼回事。因為段祺瑞這次“東山再起”,是張作霖和馮玉祥擁戴出來的。張、馮擁段,也並不是打心眼裏樂意,不過是他兩人各有私心,相持不下,隻好請段出來先搭個橋罷了。不久張、馮因為爭奪地盤,吵鬧不休,段還得居間調停。所以段祺瑞雖然高高在上當了執政,也正如當年的黎元洪、徐世昌一樣,不知生了多少悶氣。
有一件事使老段動了真氣,那就是徐樹錚的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