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曹錕、吳佩孚、張作霖聯合打倒段祺瑞後,直奉兩方遂掌握了北京政權。曹、吳係在英美帝國主義所卵翼下成長起來的,也就是英美侵略中國的代理人;張作霖則一貫倒向日本;段祺瑞更是走日本路線的。段塌台後,日本方麵不得不加緊扶持張作霖。由於英美同日本對華侵略的矛盾,曹、吳、張同在帝國主義者的支配下,決不能合作。加以戰勝皖係後,對於收編段祺瑞所部參戰軍和物資的爭執及江蘇、安徽等處地盤的分配,張作霖也想乘機染指,他們這些人,都隻知道爭權奪利,所以彼此間的鬥爭,便日趨尖銳化。
關於內閣總理的問題,靳雲鵬同張作霖有兒女親家的關係,與直係也素有勾結,因此直、奉兩方都同意靳組閣。所謂大總統徐世昌,一舉一動都是仰承直、奉兩方的鼻息,更不敢有異詞,這就是靳雲鵬當時取得內閣總理的原因。靳本是段派的主要幹部之一,清末李經羲任雲貴總督,請段祺瑞介紹軍事專家,段即舉靳以對;後來靳得任雲貴總督衙門的軍事總參議,來源就是如此。民國成立後,段祺瑞在袁世凱倚重信賴下,掌握了軍政大權,靳雲鵬、徐樹錚也就成為段的左右手。靳、徐二人因爭寵爭權,利害衝突,段又袒護徐,對靳遂逐漸疏遠。尤其在段任邊防督辦的時候,徐任參謀長,靳為陸軍部總長,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西南各省因反段之故,主張將參戰軍交出來,靳認為參戰軍應交歸陸軍部,徐樹錚堅決反對,段同意徐的主張,對靳更加不滿,於是靳就背叛段而倒入直係及奉係方麵。靳任國務總理後,在直奉挾持之下,勢難兩麵討好;而梁士詒領導的交通係,在交通財政方麵,比較有力量,從財政上多方扼製靳雲鵬,使他對軍餉及機關經費都無法支應。靳在捉襟見肘的情況下,不得不知難而退。梁士詒一貫走日本路線,同張作霖又素有聯絡,在張的支持下,梁竟取靳的國務總理而代之。當時參加所謂華盛頓會議,北京政府代表團完全仰承美帝意旨。而梁內閣又係親日派,梁主張贖回膠濟鐵路,但必須向日本借款。美日間的對華矛盾,又促成直奉鬥爭的加劇。吳佩孚曾通電指責梁士詒賣國,舉出了一些梁勾結日本的事實;直係各省督軍都紛紛響應吳的通電。張作霖也就公然站出來替梁伸腰,並正麵攻擊吳佩孚。約在1922年四五月間,直奉兩方就在長辛店、固安、馬廠等地發生激戰,張作霖打敗後退出關外,由奉吉黑三省議會公推他為保安總司令,打出自治招牌,脫離北京政府。這時張作霖認為要報複曹、吳,非聯段祺瑞不可;段的權欲思想,本極濃厚,又欲圖再起,更認為非借重張不可;故段、張二人,又由分而合。
盧永祥本係山東人,他對段祺瑞向來崇拜,為擁段最忠實的軍閥之一,對曹錕則一貫鄙視。段失敗後,盧不甘心投降曹、吳,也在浙江打出自治的招牌,以浙江善後督辦的名義,來統治浙省。但段派勢力形同瓦解,盧有一木難支之感。我與盧素有往來,他知道我同西南方麵有些聯係,在徘徊瞻顧之中,特專函約我到杭州代他策劃。當時我向他建議,在實力派方麵,必須與張作霖切實聯合,共策對付直係;一麵須同孫中山先生及西南各省溝通一氣,遙為聲援,造成一種反曹、吳聲勢浩大的局麵,這樣,就不會陷於孤立。他聽了我這番話,也就感覺興奮,極表讚同。這時候我任黔軍代表,常住上海,他便委托我同西南方麵代他聯係。自黔軍總司令王文華在滬被刺後,我同王伯群短期回黔轉滬,盧懇切約我相助,並托我代表他往津奉向段、張商洽進行。我先到沈陽,同張作霖商量結果,奉浙兩方在政治上互相呼應,在軍事上做到攻守同盟,誓與曹、吳不兩立;打倒曹、吳之後,即擁段上台。張此時同段已釋嫌修好,擁段的話,即出於張口。張除經常派人同段接洽外,並指派薑登選、楊毓珣為駐滬代表,著手布置,先運動國會議員由北京移滬開會,使曹錕想作總統的美夢無法實現。關於這部分所需經費,完全由浙省負擔;如何進行,亦由盧同段負責。另一方麵運動馮玉祥倒戈,利用直係動搖分子,分化直係內部。這些工作,認為非段莫屬,所需要的費用,張願意撥付(張先後撥交段的款項約有300萬元)。我由沈陽轉到天津,將同張所商定的一切詳告段祺瑞,段甚為滿意。關於與馮玉祥接洽及收買直係動搖分子的工作,係由姚震、段宏業、魏宗瀚等秉承段的意旨進行。關於這部分的情況我因未躬行其事,知道不詳。我回浙後,轉述同張、段商洽的經過,盧永祥對張作霖坦率態度,更為高興。他慨然向我說,關於運動國會的經費,他決定撥100萬元給我,並囑我立即再赴天津商同段祺瑞積極進行。我到津見段時,始知國會方麵,不讚成曹、吳的議員,已同段有所接洽,從此便更進一步由國會議員中有代表性的,如章士釗、湯漪、楊永泰、褚輔成等向參眾兩院進行活動,願到滬開會的先送旅費300元,每月生活費300元。在規定數目之外,我又另外撥4萬元來分送他們。我回憶所謂800羅漢,在我手裏支用過錢的,就有700人左右。後來曹錕以5000元一票進行賄選,這些在我手中拿過錢的,居然又潛回北京去投曹錕的票,當時一般人都呼之為豬仔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