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月笙第一次和法國巡捕接觸的時候,他驚異地發現,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國巡捕,對他伸出去的這隻友誼之手,竟然握得非常之親熱。他們的熱烈歡迎,使杜月笙的自卑心理悄然頓失,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原來法國人這麼看重我杜月笙!
“法國人跟中國人一樣,也分三六九等。有王公貴族,也有乞丐癟三。”王茂亭告訴杜月笙,“這些飄洋過海的老法,說到底,萬裏遠遊隻為財。”
聽到這裏,杜月笙笑了,底下的話不用明說,對付“愛財”的人,杜月笙比誰都有辦法。不久他便發現,法國人所以對他那麼親熱,正是為了納賄分髒那點事體。
一直以來,老法們都是按月在三鑫公司吃俸祿。但紅包送進去要轉幾道手,他們拿到紅包後,總是心存疑惑,不曉得被經手人吞去了多少。如今出錢的主子露麵了,他們怎麼能不高興,少一層經手的人對他們來說,自然要實惠得多。杜月笙找來金廷蓀,把這個分派紅包的事體理順,老法們得了實惠,個個眉開眼笑。
引領杜月笙走進法租界公董局,直接與法國上層打交道的,是杜月笙的第二位法文翻譯李應生。李應生是廣東人,也是老法國留學生,自家經營一爿珠寶店,身家不菲。王茂亭因故離去後,李應生走進了杜公館。
和王茂亭相比,李應生更“兜得轉”,他和法國頭腦夠交情,可以同起同坐,一口法語講得和洋人同樣的流利。他交際手腕靈活,在法國人麵前,他是杜月笙的代表。杜月笙後來在法國人麵前說一不二,能夠“鳶飛魚躍,借步登天”,也是得益於李應生運用多方麵政治關係的運籌。
經過了一係列的改頭換麵,文角色紛紛進杜宅,杜月笙儼然成了文縐縐的紳士。他的言談舉止幾乎很難再看出有什麼流氓白相人的痕跡。當時滬上富商巨賈、紳士大亨,慕其名,憚其勢,紛紛前來拜訪結交,更有慕名而來求他辦事的人,杜公館門前每天都是車水馬龍。從上午八點多鍾開始,會客室外間便已坐滿來訪的客人。
杜月笙一般九點起床,吃早飯的時候,翁左青會送來一張單子,上麵寫著這一整天需要應酬的事項細節。
早飯後,杜月笙開始接見客人。他的領悟能力極強,一見到來客,就會想起他身上發生的事體,知道他為什麼來的。對方一張嘴,他就什麼全明白了,有時甚至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他截斷對方的話,擺著一副大紳士的派頭,和藹地給對方一個答複,一般是以下幾句話:
“你的事體我曉得了。”
“你放心,我會替你辦好。”
“好,再會。”
說起杜月笙的熱心,幫會大亨裏沒有一個可以與他相提並論的。隻要人家來找他,無論認不認得,無論大事小事,他都一概答應,一概圓滿解決,甚至連乞丐上門,他都會吩咐賬房拿出洋鈿打點,賬房先生那兒專門有一筆洋鈿,是用來給按月領取奉銀的乞丐派發的。
看他整天為別人的事賠錢受累,家人、朋友和給他跑腿辦這些具體事的人,免不了就要絮叨兩句:
“整天自家的事都忙不來,還要給人家管閑事,倒貼錢,這是何苦呢?”
杜月笙的回答卻是意味深長。
“人家來托我辦事,就是看得起我,信得過我。就衝這一點,我就應該幫他們把事體辦好。”
由於有求必應,杜月笙的名聲越來越大,前來拜訪的人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