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四編 佛家智慧(5)(3 / 3)

還是馬祖道一的故事。一天,在堂上,法會禪師問馬祖道一:“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馬祖說:“小聲點兒,你到前麵來,我告訴你。”堂上僧徒很多,法會真以為是馬祖要專門把答案說給他一個人。於是走上前去,剛走近,馬祖就給了他一個耳光,說:“六耳不同謀,你走吧,明天再來。”一人有兩隻耳朵,六耳意味著三個人以上,三人就談不上秘密。在堂上兩人再近,畢竟難免會被第三者聽去。於是第二天,法會獨自走進法堂見馬祖,說:“請和尚告訴我吧。”馬祖:“你走吧,等老漢過會兒上堂的時候你再問吧,那時我當著大家給你證明。”法會一下就開悟了,說:“謝謝大家證明。”說完,繞法堂一圈,自個回去了。法會一開始就問得不對,馬祖一直用自相矛盾的方式在對他啟悟,第一次馬祖的自相矛盾,說要講又不講,法會還當是馬祖改變了主意。但第二次自相矛盾的時候已經明顯地不是一個改變主意的問題,因此法會一下子就醒悟了。

臨濟義玄的一個開悟故事也屬於這一類。有一次,麻穀問義玄:“十二麵觀音,哪一麵是正麵?”義玄下禪床擒住麻穀說:“十二麵觀音,到什麼地方去了?速道!速道!”這裏和馬祖對待法會一樣,是形體衝擊和語言衝擊同時進行。擒住他,給他一個強烈刺激,使他從直覺上馬上明白他問話有錯。語言上不沿著他問話的方向,而是另外開辟一個方向,讓他知道問得不對。十二麵觀音,隻是觀音的一種形象之一,是觀音的一種暫時形態,問十二麵觀音哪一麵是正麵,意味著把一種暫時的現象作為一種本質來追問,是一種錯向思考。義玄的回答,十二麵觀音到哪裏去了,試圖針對麻穀的錯向思考,把麻穀的思考引向正向上來,回到觀音的具體形象從一種變為另一種時,前一種就不見了。從這種不斷的變化中,應該思考的是現象與本質的關係。

都舉一指

婺州金華山俱胝和尚,剛建庵不久,有一尼姑名叫實際,到庵中來,頭戴鬥笠,執錫圍繞俱胝轉了三匝,問了三個問題,俱胝都沒有回答上來。尼姑要走,俱胝說:“天色已晚,留住一宿吧。”尼姑說:“你能回答得出我的問題,我就宿在這裏。”俱胝無奈,歎息到:“我雖然有丈夫之形,卻沒有丈夫之氣。”

於是尋思棄庵到四方去求參高明。正要走的時候,天龍和尚來到這裏,天龍是著名的禪宗高僧。俱胝以禮相迎,並把上次的事告訴了天龍,天龍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豎起一個手指頭。俱胝一下就省悟了。

從此以後,凡是有參學僧人到他庵裏來學習,他沒有別的,始終隻舉一指。有一天,他庵中的一個童子在外麵被人詰問:“你們庵中的和尚怎麼說法?”童子也不答,就舉一手指頭。童子回庵以後,把這事講給俱胝聽,當童子舉起手指的時候,俱胝用刀砍斷了童子的手指,童子痛叫著向外跑出,俱胝呼喚一聲,童子回頭,俱胝向他豎起一手指頭。童子豁然開悟了。

其他不論,就開悟的方式來說,與義玄對樂普的方式是一樣的,童子雖然會學著豎起一根手指頭,但是他並沒有真正懂。隻有當遭受到肉體的痛苦之際而再看到師父豎起手指時,才真正地懂了。

吃茶去

“吃茶去”是趙州從諗開悟方式中最有名的一種,人稱“趙州茶”。

兩個僧人新來到趙州從諗的上座前,趙州對其中一個問:“曾經來過這裏沒有?”答道:“不曾到。”趙州對他說:“吃茶去。”又問:“那一人你曾經來過這裏沒有?”這人答:“來過。”趙州對他說:“吃茶去。”院主在旁,覺得不解,問趙州:“和尚沒有來過,你教他吃茶去,當然可以。人家曾經來過,為何也教他吃茶去?”趙州看著院主,說:“院主。”院主說:“在。”趙州對他說:“吃茶去。”

對不同的情境,重複使用同一語言,使一句平常的語言產生出與這句語言平常之義不同的陌生化的效果,從而使這句話對人產生棒喝作用,這就是“趙州茶”的意義。義玄的一個用棒的事例,與趙州用語言的情況基本相同:

一僧來訪,義玄問:“從什麼處來?”僧好像很懂,聽問便喝。於是義玄作揖坐下,僧正想著怎麼說,義玄便打。第二次,這僧又來,義玄豎起佛子,僧禮拜,義玄又打。第三次,僧又來,義玄又豎起佛子,僧不禮拜了,當沒有看見,義玄又打。

不管你怎麼不同,隻要你沒悟,都一樣是打,就像趙州,不管你怎麼不同,隻要你沒悟,就叫你“吃茶去。”

這種用重複方法去點悟的方式,趙州常常使用,如:

問:“毫厘有差時如何?”趙州說:“天地懸隔。”又問:“毫厘無差時如何?”趙州說:“天地懸隔。”

僧問:“如何是佛?”趙州說:“殿底裏。”僧說:“殿底裏豈不是泥龕塑像?”趙州說:“是啊。”僧重問:“那麼,如何是佛?”趙州說:“殿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