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知道皇上越來越討厭這種事,勸說道:“讀書人不能領兵打仗取得天下,但可以守住已成就的天下。如果沒有禮儀,您將來怎樣治理天下呢?我願意征召魯地的那些讀書人,與我的弟子們一起搞出朝中的儀式。”
漢高祖聽了這一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問:“做到它很困難嗎?”叔孫通說:“五帝音樂不同,三王禮製不同。禮製這個東西,是根據時代和世上人情而製定的,以約束人們的行為。所以夏朝、殷朝、周朝的禮製內容有所增加和刪減也就可以理解了,這就是不相重複。我願意采用古代的禮製和秦朝的儀式摻雜起來而製成新的禮儀。”
皇上說:“你可以試一試,讓新的禮製容易掌握,揣摸著我能夠施行並做到它。”於是叔孫通被派去征召三十多個魯地的讀書人。魯地有兩個讀書人不肯來,說:“你給十個主子幹事了,都是當麵阿諛奉承而得以親近尊貴起來。現今天下剛剛平定,死的人還沒有埋葬呢,受傷的人也沒有養好傷起床,又想要興起禮製音樂。禮製音樂的生成,是需要百年積累德政而後才能興起的。我們不忍心去幹您所幹的事,您所幹的不符合古代的做法。您走吧,別弄髒了我們!”
叔孫通笑著說:“你真是個鄙陋的儒生,不知道時代已經變化了。”於是便和征召來的三十個人往西邊進了函穀關,與皇上左右近臣和素有學問的人,以及弟子一百多人在野外用茅草做人豎立在地上,作尊卑的區分。練習了一個多月,叔孫通說:“皇上可以去看看。”
皇上讓他們施行演練,看後便說:“我能做到這套禮儀。”於是頒令命大臣們學習,這時恰巧是十月朝會之時。
漢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長樂宮建成,諸侯和大臣們進行十月朝拜歲首的禮節。
叔孫通製定的新的禮儀是:在天沒亮之前,朝拜的人施禮,被人引導依次進入殿門,宮廷中排列著車馬騎兵和守衛的士兵軍官,設置兵器,插上旗幟,傳聲說:“快走。”皇上聽政的大殿下郎中們依夾階而站,每階都有幾百個人。有功之臣、諸侯、將軍和軍官按官階大小依次站在西邊,麵向東;文官丞相以下的官員站在東麵,麵向西。接待賓客的官使大行安排九卿的位置,上下傳話順序。接著皇帝坐著專用小車從房裏出來,眾官員們傳聲唱警,帶領諸侯王以下到六百石的官員依次順序向皇帝祝賀。從諸侯王以下的官員沒有不感到震驚、恐慌和肅然起敬的。到禮儀完成後,擺上禮儀用的酒品,那些在大殿上朝拜的官員們都趴下身子低著頭,以位置尊卑為序一個一個起來向皇上祝壽。禮儀酒喝過九杯,掌管賓客的謁者說:“停止喝酒。”禦史前去執行法令,凡不按儀式規定做的就給帶走治罪。整個朝會過程都擺設有酒,沒有敢喧嘩失禮的人。
漢高祖在親身體驗了這套儀式以後,說了這樣一句千古有名也是充分暴露他的流氓本色的話:“吾今知天子之貴矣!”
於是,他讓叔孫通當了奉常,賞賜給他五百斤金子。叔孫通趁機推薦說:“我的那些弟子儒生跟隨我很長時間了,和我一同做的這套禮儀,希望陛下賞他們做官。”漢高祖讓他們都做了郎中。叔孫通出宮後,把五百斤金子全賞給了他的弟子。那些書生們於是便高興地說:“叔孫通先生是個聖人,懂得現在這個世界的事情。”
叔孫通果真是一位通權達變的“聖人”了。
那麼,禮儀是什麼呢?劉邦以為禮儀這東西不合時宜,魯地的儒生也認為禮儀要幾百年才能建立起來,他們才是真正懂得禮儀的人。禮儀是古人用來教化人的一種文化儀式,是要人懂得怎樣做人,怎樣才能與別的動物區別開來。用今天的話說,就是人要有人的精神價值,不能與其他動物混為一體。所以,劉邦認為禮儀不合時宜,而魯地的儒生認為禮儀是要經過一個漫長的曆史階段才能建立起來的。的確,如果按照禮儀的本意來理解,他們是對的。
但為什麼叔孫通反而成功了呢?道理十分簡單,那就是他把禮儀當做了維護封建統治的等級秩序工具,去掉了它內在的文化價值和積極的內核,使之成為像軍隊紀律一樣的東西,隻是表麵上似乎不加強製而已。所以,禮儀在叔孫通的手裏變得既合時宜,又能夠迅速實現。叔孫通果然很“通”,隻是從文化意義上講,他是個千古罪人!
(參見《史記》、《漢書》等)
7.曆史的預言家
在傳統的一家一姓的王朝中,帝王們都希望能夠“傳之萬世而為君”,但事實上往往是下了龍種,生了跳蚤,這不僅是由天下為私的封建製度決定的,更與處理問題的方式和選擇繼承人的方式密切相關。如果能夠深入地掌握這些問題,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曆史的預言家。
1972年4月,山東省臨沂西漢墓中出土了大量的論兵竹簡,其中有幾枚題目為《吳問》的竹簡,這些竹簡簡略而又清楚地記載了孫武與吳王的答問。吳王問的是在晉國六卿之中,誰先滅亡,孫武回答說:範氏、中行氏先滅亡,其次是智氏,再其次是韓、魏,最後隻有趙氏來統一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