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編 儒家智慧(4)(3 / 3)

皇帝藝術家既把身心投入了藝術,肯定無暇顧及政治,其政治隻會越來越腐敗,皇帝藝術家逐漸蛻變成一個昏君,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其實,這隻是淺層的原因,深層的原因在於,政治是一種理性行為,藝術是一種感性的表達。如果完全沉浸在感性當中,常人如此,尚且像瘋魔,更不用說把他放在朝堂之上了。因此,讓一個渾身上下散發著藝術氣息的人坐在朝堂上,一板一眼地做那些需要用冰冷的理性來處理的事,那是隻能做壞,不會做好的,中國曆史上的一部分昏君就由此產生了。

五代時期的南唐李後主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他都算是第一流的詞人,對中國詞的發展作出了重大的貢獻。但寫詞並不能幫他治理好國家,隻能使他的國家一天天地腐敗下去,當北宋的軍隊打入都城的時候,他仍在吟酒賦詩,這些情意纏綿、悱惻傷感的詩隻能感動才子佳人,卻嚇不退百萬大軍,於是,他隻有做了俘虜。真是所謂“國家不幸詩人幸”,這位亡國之君,用傷感的筆調寫出了亡國經曆,從而使他成為一位真正的繼往開來的大詞人,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但是,他的詩詞不僅使國家滅亡,據說連他自己也因此遭害。

李煜的江山是繼文祖之業而來的,他工詞、善律、精於書畫,但唯獨對處理政事不感興趣,對日漸強大的北宋政權處處委曲求全。北宋建立十幾年後滅掉南唐,李煜被押往汴京。在離開自己的都城的時候,李後主有一首詞寫道:“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揮淚對宮娥。”

後來,宋朝的大文學家蘇東坡評論說:國破家亡之後,李後主應該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丟掉了祖宗創下的基業,應到宗廟前痛哭,並向百姓謝罪。但是他根本沒有這麼做,而是去傾聽教坊樂手演奏的《別離歌》,惋惜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與宮娥彩女尋歡作樂了。有這樣的國君,南唐不亡才怪呢!

不過,蘇軾在此是以政治家的標準來要求藝術家了。當代一位偉人在勸誡一位名士的時候也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其實,世上是本無“放眼”“風物”的名士和發“牢騷”的政治家的。發“牢騷”是名士的品格,“放眼”“風物”才是政治家的氣度。這是兩種不同的人格,各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參見《宋史》、《新五代史》、《舊五代史》、《新唐書》等)

5.上床是夫子,下床是君子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般是用來形容夫妻間的互敬與和諧的。這其中有個典故,出自東漢時期的梁鴻和孟光夫妻兩人。

梁鴻是當時著名的隱士,情誌十分高潔。有一次,他經過長安附近,作了一首《五噫歌》,詩歌雖然隻有五句話,但隱含了對皇帝奢華生活的不滿和自己不合作的精神,據說還引起了皇帝的憤怒。然而,梁鴻所以“青史留名”,主要還是因為他們的夫妻關係。

據史書記載,梁鴻幼時曾在太學學習。他家貧而有誌節,博覽群書,無所不通。學成之後,以養豬為生,但貧而不失其誌。一次,他家中失火,殃及鄰舍,他便用自己的全部家當來賠償,鄰人還嫌不夠,梁鴻說:“我別無他物,要不然我給你幹活抵債。”鄰人竟然答應了,梁鴻便日夜為其勞作。眾人知道後,紛紛責備梁鴻的鄰人,稱讚梁鴻的長厚風度。從此,梁鴻的名聲越來越大。很多有錢有勢的人都慕梁鴻之名,欲將女兒嫁他,梁鴻都拒絕了。

孟光據說長得很醜,但品德出眾,她聽說了梁鴻的名聲,表示一定要嫁個像梁鴻那樣的人。孟光臨出嫁前,請求父母給她準備粗布衣、麻鞋、織布的工具等物,但是出嫁時,她卻穿著華麗的嫁衣,打扮得非常講究。梁鴻以為妻子是講究奢華的人,後悔自己看錯了人,一連七天都不理她。孟光見狀,便跪在梁鴻床前問緣故,梁鴻說:“我理想中的妻子,應該是身穿粗布,能與我同去深山過隱居生活的人。而你卻身穿綢緞,撲粉描眉,太使我失望了。”孟光聽了,欣喜地說:“我這樣是在試探夫君的誌向啊!”說完便去掉首飾,綰起頭發,穿上粗布衣裳,與梁鴻同過起隱居生活。

魯迅說二十四史是為帝王將相作家譜,但在這些家譜式的說教中還是不能不露出馬腳,人的本性是難以完全遮蓋的。據說梁鴻當時並沒有看清孟光的模樣,過了幾天在廚房裏相見,梁鴻見孟光長得十分醜陋,嚇得調頭就跑。結果孟光把他喊回來,居高臨下地把梁鴻訓斥了一頓,說是女子應該以德事人,不應以色事人雲雲,而梁鴻卻如此看重美色,孟光認為梁鴻不是自己理想中的那種道德君子,而是個徒有虛名的俗物。結果自然是梁鴻十分羞愧,從此對孟光尊重有加,再也不敢嫌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