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葬禮(2 / 3)

她如同機器般,被上緊了發條,無法停歇。

鄰裏鄉親前來吊唁,池魚木訥地鞠躬回禮,對所有勸她節哀的人表示感謝。

周賓從父母口中得知此事,匆忙請假回家,前來吊唁。他趕到時,嗩呐哀鳴,池魚正穿著孝衣,跪在棺槨旁,燒著紙錢。

“池魚,你沒事吧?”

“沒事,多謝費心。”

“我現在在武陵工作,以後有任何事,盡管來找我。”

“我以後應該不會再回去了。”

“為什麼?”周賓大惑不解。

“沒有為什麼,就是覺得累了,想回家。”

“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會累,我可以照顧你。”

池魚覺得他在自己母親的靈堂上說這些鬼話很不合時宜,但她不願動怒:“不必了。”

“是因為那個人嗎?”

“周賓,可不可以讓我安靜地送完媽媽最後一程?”

周賓意識到自己說這些話並不適時,歉疚:“對不起,我們以後再談。”

池魚搖了搖手,不願再看他。

蘇恩華對池魚很是照顧,忙前忙後,周賓到來後也幫著照顧賓客,鄰裏鄉親看在眼裏,你一言我一語,即便是靈堂,也能聊起八卦。

“哎,你說這人好好的,怎麼就沒了?還沒享到女兒的福呀。”

“是啊,這麼漂亮的女兒,你看看多少人上趕著,以後肯定享不完的福。”

“那個小夥子我兒子說了,穿的全是名牌,光那塊表就上百萬,這得多有錢,池魚攀上他,這輩子還愁什麼。”

“周家那小子倒是傻乎乎的,還在那獻殷勤。”

……

碎嘴的人很多,池魚本不願去聽,但架不住人家會以為你好的名義,當麵說。

比如這位她毫無印象的遠房表姑:“小魚啊,你男朋友挺有錢的吧?”

“我沒有男朋友。”

表姑表示驚訝:“怎麼可能?那不是你男朋友,會來幫你弄葬禮的事兒?”

“真的不是,隻是朋友,來吊唁而已。”

“我說你啊,死腦筋,人家肯定喜歡你,你得抓緊,難不成等到人老珠黃,沒得選的時候再後悔?”

池魚很想說這是媽媽的葬禮,不要說這些,但她不想發火,更不想把局麵弄僵,隻是說:“我知道了。”

表姑以為她在認可自己的話,於是乘勝追擊:“你跟表姑說說,他家是幹什麼的?家裏有幾套房?”

“我不知道。”

“小氣巴拉的,又沒人跟你搶?說說而已,以後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幸好,池嚴見狀過來,將人拉走,與其周旋,否則池魚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等賓客盡數散去,蘇恩華拿晚飯給她:“餓了吧?”

池魚接過:“蘇恩華,謝謝你。”

“跟我不用客氣。”

“但……請你離開,行嗎?”

“為什麼?是我做的不好嗎?”

“你做得很好,好到我覺得愧疚,覺得虧欠,我們甚至連朋友都未必算得上,你做的這些,我報答不了!”

“如果是顧淵,你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是。”語氣堅定。

“你們不可能……”

“我們不可能,我也隻愛他,無論怎麼做,哪怕你做的比他多一萬倍,都是徒勞無功。”

蘇恩華咬牙:“如果我非要對你好呢?”

“我會離開,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為什麼你這麼殘忍?我隻是喜歡你。”

“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我隻會覺得你……很煩!”

蘇恩華自小萬千寵愛,過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何曾受過這麼大的委屈?當即轉身離去。

池嚴站在門後,聽見動靜,走到池魚身邊:“被人喜歡是件很難得的事,我們要尊重他人的喜歡,不該踐踏的。”

“我就是覺得他好像不像在玩。”

池嚴輕聲歎氣,轉頭回房。

……

月光柔和地灑在地麵上,地上閃著微弱的光,像是鍍了層金,有人乘著夜色,風塵仆仆,一路飛奔而來。

池家的大門一直開著,仿佛早便知道,還有客人會來。

哪怕千難萬險,隻要心中懷著信念,總能不遠萬裏,回到想念之人的身邊,既是重逢,亦是最後的告別。

“你回來了?”

月色下的人踏進光亮中,現出那張匆忙焦急的麵龐,喘著粗氣:“小池。”

“我想你總是要來和我母親告別的。”

顧淵推開虛掩著的門,和池魚一起跪在蒲團上,掏出那顆被體溫焐熱的糖:“是甜的。”

是池魚從小就愛吃的那款奶糖,她接過,略顯哽咽:“嗯。”

包裝紙被撕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廳堂中顯得更加清晰,池魚將糖塞進嘴裏,原本苦澀的嘴巴瞬間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