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參差不齊的民營房地產企業掛牌轉讓,或許比較容易理解;但對於大型的、標杆式的央企地產企業,倒在國家的宏觀調控之中,不免讓人有些匪夷所思。畢竟,央企或相關部委所屬的房地產公司頭頂上罩著“國家所有”的光環,背靠著國家這棵“參天大樹”。雖然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但如果大樹已經不堪重負,也隻好選擇修剪掉一些枯枝敗葉來自保,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數以群計的轉讓大軍中,充斥著一些如雷貫耳的企業名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中國華潤總公司掛牌轉讓所持重慶置尚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40%的全部股權;北京華瑞無線通信設備安裝有限公司、北京通信服務公司、北京電信投資有限公司和北京電信實業集團轉讓所持北京市電信房地產股權,以及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掛牌轉讓85%產權的中國華聯房地產開發公司等。
與股市中其他轉讓交易相比,這些企業的轉讓價格並沒有人們意料的那麼高,屬於可以接受的合理範圍:中國華潤總公司掛牌轉讓其所持有的重慶置尚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40%股權,要價5700萬元;4家股東轉讓北京市電信房地產98.36%股權,價格14090.77萬元;中國華聯房地產開發公司85%的股權掛牌價格997.95萬元。
相對其他兩家央企或相關部委對於處理下屬房地產企業股權的謹慎態度,北京市電信房地產公司要價最高。前身為北京市電信管理局1993年全額投資成立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由北京電信實業集團公司、北京通信服務公司等5家國有法人股東共同出資組建,其實際控製人為國務院國資委。在國資重組的大潮中,國務院國資委在整合自身控製的龐大國有資產時,恰逢房地產的“大震動”,北京市電信房地產公司首當其衝地被歸為轉讓對象。
自2008年6月23日,關於北京市電信房地產公司轉讓的消息發布在北京產權交易所網站後,一時間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但到7月11日,即距離北京電信房地產公司掛牌截止日期7月18日還有7天時間時,仍舊沒有一個遞交受讓書。
按照受讓規則,受讓方如果是非國有企業將享有3年的稅收優惠政策,3年內免征企業所得稅。怎麼看起來,這都是一筆劃算的生意。價格合理加上免征3年稅務,仍舊不能打動國內房地產企業的“芳心”,背後隱藏的是不易接受的受讓條件,尤其是對於自保尚且不易、處於危急時期的房地產企業來說。
央企掛牌的房地產企業的受讓條件主要有以下四種:受讓方應為依法設立並存續3年以上從事房地產開發的企業法人;注冊資金和淨資產均不低於2億元人民幣;承諾按法律有關規定,標的企業的全部債權債務由改製後企業繼續承擔;安置標的企業現有全部職工,簽訂不短於3年的勞動合同。
一般而言,滿足前三項條件的房地產企業並不少見,但在各項經濟指標之外,更多企業的疑惑點集中在安置職工這個高難度條件。“因為除了需要受讓方具有不錯的實力外,都要求受讓方必須承擔並解決職工安置此類難題,在很大程度上限製了投資者的熱情。”有關產權交易所專家表示。
在資金鏈普遍緊張的房地產洗牌時期,在世界經濟大蕭條時期,各行各業的裁員事件層出不窮。為進一步優化運作,降低製造成本,應對日益嚴峻的經濟環境,2008年7月9日,西門子宣布將裁員16750人,通過新一輪裁員,2010年公司能夠削減12億歐元運作成本。而在以85億美元收購BEA係統之後,為消除在產品工程和管理等方麵人員的重疊,甲骨文於2008年5月9日解雇至少500名員工。
相同行業的兩個企業,在人員設置方麵必定有著或多或少的雷同,“安置標的企業現有全部職工”,對於原本就生存困難的房地產企業,更是雪上加霜,猶如在其厚厚的重殼之上再加一層,這樣做,隻會嚇退那些有意申購者。
退地:壯士斷腕的痛楚
有這樣一個故事,山間叢林中,一隻老虎不幸落入了獵人設置的索套之中,掙紮了很久,它都沒能把自己的腳掌解脫出來,獵人步步逼近,情況危急,老虎隻得奮力掙斷被套住的腳掌,忍痛離開了這危機四伏的危險地帶。老虎斷了腳掌疼痛難忍,但若保全腳掌,則不得不付出生命的代價。
土地市場是房地產市場的“晴雨表”,2007年風光無限的“地王”們,到2008年轉眼就成了燙手山芋。今日是“地王”,明日是“退王”,房地產企業演繹著一場鮮活的“速度與激情”。
2007年,在驚心動魄的呐喊聲中,武漢、北京、上海、長沙,“地王”們競逐天價,35.02億元、44.04億元、72.4億元、92億元,“欲與天公試比高”!地價貴過房價成了樓市的一道獨特風景。所謂物極必反,當“麵粉貴過麵包”的時候,意味著麵粉包含著比麵包更大的泡沫和風險。樓市寒冬突然來臨,土地流拍,二手地滿天飛,“地王”們帶來的不是巨額利潤,而是巨額虧損,“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土地市場已經是冰火兩重天。
不惜血本爭做“地王”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2008年6月24日,上海卻發生了首次退訂已拍得地塊的消息,此次退訂的主角是曾經的“普陀地王”。
就在9個月之前,2007年9月,普陀長風生態商務區4號東南地塊,在曆經2個多小時、440輪叫價後,以11.04億元的定價找到了自己的買主——名不見經傳的上海誌成企業發展有限公司,而且是超出底價3.14億元250%,折合樓板價約1.64萬元/平方米。而誌成公司也打敗包括鵬潤地產、華潤集團及上海新黃浦等在內的9家知名房地產企業,一舉成為名噪一時的“普陀地王”。
在地價最高時拿到的地,卻在短短數月後退還,誌成公司仿佛拿到了一隻熱騰騰的燙手山芋,在迅速冷卻之後,就向外拋出。仔細觀看誌成公司的履曆,就會發現,它並不是一個資金雄厚的企業,在高手如林的房地產企業中,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1999年6月,誌成公司成立時的注冊資本僅為600萬元,與同行業其他企業相比,家底稍顯單薄。直到2001年鄭建祿入主後,公司的注冊資本才增加到1200萬元。但此後,誌成公司仍然開發了30萬平方米的大盤“知雅彙”,還成立了上海贏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開發“楓橋麗舍”,兩個項目均是住宅,而公司唯一一次商業地產投資是在杭州投資開發的“紅樓大酒店”。
雖然此後誌成公司的自有資金有所增加,但誌成公司成為“普陀地王”,依舊有“蛇吞象”的嫌疑。在地產界,這已是屢見不鮮的事實,很多開發商的運作模式,都是以小搏大的方式,在所有行業中,房地產行業以小搏大的倍數最高。而誌成公司隻是被打中的“出頭鳥”。
在取得普陀地塊之後,按照規定,誌成公司應該在2007年底交清所有地款,但自有資金太少,又恰逢國家銀根緊縮,貸款不成的誌成公司“就意識到出了問題”。2008年4月,誌成公司向普陀區房地產部門提出退地申請,“經過權衡,開發商可能是出於資金、地價等方麵考慮,加上宏觀調控後的市場因素,從而選擇退地。”當時經手的辦事人員表示。
商場的爭奪與拚殺,激情是必不可少的要素,但理性與謹慎,以及對自身清醒客觀的了解,更是走得長遠的根本保證。而誌成公司,在2007年被房價上漲的現象刺激得頭腦發熱後,在2008年就付出了代價。
實際上,與誌成公司“同呼吸、共命運”的房地產企業不占少數,在高價拍地與退地之間,體驗著“左手買進,右手賣出”的“買賣遊戲”。而國家有關部委在2007年9月下發的一項通知要求,“在2008年6月底前,各地嚴格處置閑置土地,土地閑置費原則上按出讓或劃撥土地價款的20%征收”。也讓“有地缺資金”的企業草木皆兵。麵對“6月大限”,與其被征收閑置費,不如“賠錢甩賣”。
2008年3月,福州融信地產不惜損失7000萬元的土地保證金,將半年前高價拍得的土地退還。2007年9月11日,融信房地產公司拍得福州白馬路原福州玻璃廠、保溫瓶廠地塊,總價9.04億元,樓麵地價9953元/平方米,直逼附近樓盤售價,成為轟動一時的當地“地王”。
2007年4月28日,萬科以14.12億元的價格拍下東莞市南城水濂村25萬平方米地塊,創該市土地拍賣總價和樓麵地價最高紀錄。2008年5月14日,萬科將公司所持有的東莞市萬科置地有限公司的50%股權轉讓,5月16日,粵宏遠A發布公告稱,將以500萬元的價格,接手萬科子公司在東莞水濂中心路項目50%股權。
在房地產企業眼中,盡早退出自己手中的土地,就早日得到解脫。而2008年7月“長沙地王”北辰實業的退地消息,卻打響了樓市整體冰封期的信號。
2007年7月北辰實業聯合體以92億元競得湖南長沙新河三角洲項目,一舉成為了全國“地王”。但2008年的7月底卻傳出“北辰實業正在辦理退地手續。除了當時打進長沙市財政的10億元保證金,北辰實業一直沒有將接下來的土地款按合同履行。而協調的結果可能是北辰實業損失10億元保證金,退出長沙。”
盡管北辰實業一度憤怒地表示,這一切都是“造謠”、“胡說八道”。而隨後北辰又以剩餘土地無法如期交付給公司為由,再次延期交付土地款,打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
與此前任何一次“地王”退地相比,北辰實業退地事件有著無可企及的影響力,導致了房地產市場“七月風暴”的直接升級。如同政府出手的一記宏觀調控重拳,“長沙地王”退地事件,不但通過多米諾骨牌效應而影響到土地市場預期和地價變化趨勢,還導致了更多土地項目退地或拋售事件。
正如北京永同昌房地產(集團)開發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雷越姝在博客中寫道:這個案例是這個寒冷的房地產冬季的縮影。在這個冬季裏,那些有準備的“動物”會活下來。地王的退出,是選擇了像“豬堅強”那樣瘦身。不承認現實,盲目堅持原定的策略可能會死得更慘。更或者,即使是行情持續向好,這個決策可能也是極其錯誤的頭腦發熱。而現在,地產冬天給了一個退出的理由。對於開發企業來說,哀歎不如反省,救市不如自救。
是斷供,不是斷供潮
2008年6月初,一篇名為《斷供已過千億,次貸危機浮現》的博文在網絡上熱傳,作者“風語”寫道,雖然“進入5月深圳房地產市場平均每天的成交量在300套以上”,但“這僅僅是一種假象,在這種假象下麵,隱藏著巨大的次貸危機”。“根據去年某銀行總的放貸額和蛇口片區所占的貸款比例進行估算,估計該銀行目前在個人住房貸款這一項上所產生的壞賬,就已經達到200億元”。“一家銀行所產生的壞賬就達200億元,那深圳這麼多家銀行,壞賬額最保守估計也過千億元”。
作為一種現代的傳播媒體,網絡已經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在房地產的敏感時期,“深圳出現斷供潮”的說法以“光速”傳遍了大江南北。在博客中,“風語”還表示:“現在的深圳,斷供早就成了非常普遍的現象。現在各個樓盤都有斷供的出現,隻是數量多和少的問題。”“在可以預見的房價下跌的浪潮下,深圳的斷供風波必將很快波及全國。”
越是在情勢危急之時,越是需要冷靜的頭腦和理智的判斷。對“風語”的驚人之語,也有人提出質疑,更有人指出他有團購組織經曆,指責他是一位資深的“炒樓者”,“斷供說”就是他為了利用言論來引導購房者鬧事,並借此向政策製訂者施壓,以獲得政策鬆動。
其實,略懂銀行房貸業務運作的人,很容易會發現“千億斷供”的說法經不起推敲。截至2008年6月底,深圳房貸餘額為2198.72億元,這個數目是經過幾年積累而成,並且其中有相當比例屬於自住性質,有些貸款者甚至已經在房子裏住了數年,試問退房的可能有幾許?所以,“有一半貸款出現斷供”的說法,既不符合邏輯,更不符合現實。
“斷供潮”之所以被炒得沸沸揚揚,是人們錯誤運用“金融傳染性原理”來推測和擔心中國會產生類似美國繼發性的“次貸危機”;同期間,輿論又放大了“斷供”效果和影響,誇大和扭曲了事實。
所謂的“千億斷供”,如今已被證明是虛驚一場,但由此引起的思考與警示,卻不得不引起各方的重視。事實上,“斷供潮”雖然沒有形成,但時有出現的“斷供”現象卻是不爭的事實。
隨著深圳房價的不斷走低,一些高位入市的購房者所購物業已大幅縮水,有的損失甚至超過了首付,淪為地地道道的負資產,在資金和心理的雙重壓力下,深圳一些業主選擇了主動“斷供”。
早在2008年1月初,深圳一家銀行就遭遇了一宗斷供案例。2007年8月,一位購房者以單價8000元/平方米購入位於寶安區泰華大廈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物業。到2008年1月,他便停止還貸,並明確告知銀行不再續供。5個月之後,該樓盤的價格已降到5600元/平方米左右,而銀行經過調查發現,這位購房者名下有5套房產。不言而喻,他是一位有經驗的“炒房者”,而“炒房者”正是斷供大軍的多數。
對於炒房者來說,房價下跌一步步吞噬了他們手中的資產,在租不抵供的情況下,斷供自然成為很多炒房客的選擇。而對於自住房主來說,房價下跌的影響遠不如炒房者嚴重,斷供不是明智之舉。斷供,對於購房者而言,意味著交與銀行的首付款與每個月的還款都付諸東流,此外,他們的名字還會列入銀行的信用“黑名單”,讓貸款的再辦理麻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