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點評(1)(2 / 3)

這也不僅僅是一種出自女性作家和母性本能的憐愛、悲憫與嗬護。作家對這些生活在底層的小孩的關注,帶有強烈的社會道義感和責任感,是一種積極敢於介入的姿態和勇於擔當的情懷。這種情懷和姿態,我們曾經在英國女詩人伊麗莎白·芭蕾特(勃朗寧夫人)寫的《孩子們的呼聲》等詩篇裏看見過;在有著“拉丁美洲詩歌皇後”之譽的智利女詩人米斯特拉爾的《柔情集》和《葡萄壓榨機》裏看見過。在這裏,底層孩子日常生活中的遭遇和不幸,不再僅僅具有個人色彩和社會世相的暴露效應,而成為了關乎和諧社會的道德、文明與進步,關乎生命、人性和成長的文學作品的內容。

據說,俄羅斯文學界有個著名的掌故:托爾斯泰和青年作家高爾基會麵時,在聽完高爾基講述了自己童年和少年時代苦難和流浪的經曆後,這位善良的人道主義者熱淚滂沱地說道:“孩子,在擁有這些經曆之後,你完全有理由成為一個壞人,而你卻成了一個作家!”

陸梅小說裏的小女孩沙莎,在承受和經曆了如此冷酷的童年生活之後,也是完全有理由成為一個壞人的。但是她也在期待自己將來能成為一個作家!或者說,這是作家陸梅在期待她將來能成為一個作家。我們在小說裏已經看到了,她讓這個孩子愛上了書,愛上了文學,甚至還結識了一個名叫何大草的作家。自然,這其中寄托著陸梅對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和整個人性的信任與期待,寄托著她的理想與信念,寄托著她的一種期許和一種想要完成的證明:我不識見曾夢見。

奧地利兒童文學家、安徒生獎得主克裏斯蒂·諾斯特林格,在受獎演說時說過這樣的話:我給兒童寫書的方法很簡單,既然他們生長於斯的環境不鼓勵他們建立自己的烏托邦,那我們就應挽起他們的手,向他們展示這個世界可以變得如何美好、快樂、正義和人道,這樣可以使兒童向往一個更美好的世界,這種向往會促使他們思考應該擺脫什麼、應該創造些什麼以實現他們的向往。諾斯特林格還說過,作為一個兒童文學作家,因為種種外部的原因,例如占主導地位的經濟和社會製度、一個時期的文化導向、時代精神潮流,等等,“即便你放棄了通過寫作來改變社會的想法,隻是把寫作當做幫助、安慰、解釋和娛樂的手段,以便讓孩子們活得好一點,你還是應該自問:什麼最重要?孩子們在什麼地方最需要幫助?我們是否仍然考慮階層標誌、早戀、與父母的矛盾、遊樂場地、零花錢、冒險、夢幻和吸毒這些問題?是否也要思考能源和第三世界?物種滅絕,人類如何生存下去?是否要思考第三次世界大戰、酸雨和鉛汙染?……”

是的,處在今天這個多變的世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像沙莎和她的那些同齡的夥伴的遭遇,即使不會出現在我們身邊,我們的今天,也有可能出現在遠處,出現在明天。甚至還有別的“假設”的窘況、災難和變故,也隨時都有可能降臨。重要的是,當意外的事情來臨,我們應該如何去接受和麵對。我們將要依靠什麼,去擺脫困境,去改變現實。我的理解是,陸梅的這本小說,就帶給了我們一些最基本的信念。首先要有敢於正視、敢於接受和直麵真實生活的勇氣。其次是要對這個世界和人性的善與美,抱有應有的期待與信念,要有積極樂觀的心態,要相信生命的力量,相信人性的力量。然後是盡自己所能,為那些有所需要的人,包括那些被忽略、被遺忘,甚至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底層的人們,送去你力所能及的關懷與愛心。

——就像這本小說裏的“我”、周幹警和作家何大草一樣。就像小說結尾所引用的那首歌詞寫到的那樣:“親愛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親愛的小孩/快快擦幹你的淚珠/我願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第24屆陳伯吹兒童文學獎獲獎作品集》,少年兒童出版社2011年9月版)一片美麗的光亮——兒童文學作家陸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