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知隻覺得讓人目眥欲裂的聲音變小了,但他還是呆呆的坐在原地,將頭埋進臂彎裏。

直到這時,他聽見像蝴蝶般扇動翅膀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刺耳的尖叫聲中,他卻獨獨聽見了這般微弱的聲音。

一隻蝴蝶在他的周圍翻飛,周遭一片黑暗,隻有這隻蝴蝶發著微弱的光。

蝴蝶不斷的繞著他飛,示意他跟自己來,每扇動一下翅膀,便會掉下點點微塵,但這些微塵,卻為宋衍知造出了一條光明大道。

良久,他才緩緩起身,步履蹣跚的沿著這條道路行走。

而路的盡頭,宋衍知終於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失去光芒的蝴蝶,最後一次為他指路。

時隔多年,他終於抱住了曾經的自己,請你務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光芒散去,宋衍知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在他的臥房中,護身的蝴蝶四散開來,衝入邪祟的口中,在他們體內炸開,隻化成點點星光散落在榻上。

阿衍胸口的石頭隻是閃了幾下,最終還是失去了光澤,屋外的四喜聽到王爺的痛呼呻吟聲逐漸消失,他這才放下心來,靠著牆壁沉沉睡去。

而那小逢春則從宋衍知眉心爬出,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頭,無力的墮在他胸口的石頭中。

這幾日的京都好不熱鬧,先是十多年來在昭華寺為先帝守靈的賢親王回京。

再後來是上京突然出現了個 靈的不得了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隻看你一眼,就知你的前世今生;再觀你手相,就知你的旦夕禍福。

一日隻算三百卦,不要銀錢,隻要頭發。反正人們會定期修剪頭發,留存下的頭發拿一縷去算命也未嚐不可。

最最關鍵的,是那先生鶴發童顏,那張小臉不知迷倒了多少位姑娘,連有些有龍陽之好的男子都對他頻頻試探。

這可就苦了我們小木子了。原先她以女相示人,誰知來算命的沒幾個,來相親的倒是不少。

起初她還對那口若懸河的媒婆頗有好感。

那媒婆說城東公子人老實,話不多,她跟著那媒婆去看了一眼,好家夥,那公子長得像個老冬瓜似的,上來就喊她娘子。那時她才懂,媒婆說的應該是人老,實話不多。

後來那媒婆又說城西公子單純會疼人,逢春看到那流著哈喇子的癡兒,嘴角都驚得直抽抽。

木逢春覺得,不應該讓她去找長鳴燈,應該讓這些媒婆去把那邪祟說死。

將這些媒婆繞著黑霧團團放,一人一句笑話不得把黑霧笑散啊。

後來她就以男相示人,又想著話本裏的仙人多是白衣白發。

其實也不盡然,木子所見的仙人多幻化為普通人的模樣,絕不會讓人多看兩眼。

幸好木逢春隻是不能視萬千華色,黑白還是識得清的,他的眼中一切事物都像一幅山水畫,隻不過是黑色有深淺之別。

換了副麵孔,那小攤生意就紅紅火火了,他每天就替人算算命,收收頭發。

整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個假發商人,有時看人看的多了,隻覺得自己都要臉盲了。

除了算卦,每天還得躲著那些饞他身子的狂熱粉絲,真真是讓人一個腦袋兩個大。

又是一天收完頭發的日子,他如常的背上了比他還大兩倍的麻袋,做好奔跑的姿態,咻的一下就衝了出去。

後麵的少男少女追著那叫一個緊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跑馬拉鬆呢。

入夜,木逢春在隔壁的山頭裏燒著頭發,真正的情人絲能做到遇火不燃。

她蹲在地上麻木的燒著頭發,一下子就懂了,話本裏打工人的痛苦。

和她蹲在一起的還有幾隻孤魂野鬼,那老男鬼的眼珠子,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他跟個沒事鬼一樣,撿起來吹吹,又給自己按了回去。

“娃娃少玩點火,擔心晚上尿炕了。”另外幾隻鬼附和的點點頭,“老陳,她看不見我們,你和她說這些有什麼用嘛?”

陰風襲來,逢春的手都被吹出了雞皮疙瘩,那幾隻野鬼默默的離她遠了一點。

逢春燒完頭發,用泥土將發絲埋好,又爬到了樹枝上

“今天的天好黑呀。”

那幾隻男鬼聞言又默默的飄到她的周圍,“對呀,丫頭,快回家吧,天天睡樹上也不好,你又不比小李是個吊死鬼。”

被點到名的小李,轉頭勾唇微笑,又拿著舌頭和別的鬼玩翻花繩去了。

那幾隻鬼還在那嘰嘰喳喳個不停,逢春也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了許多。

這裏是萬靈大陸,大陸上分為八個部落,其中隻有天啟是完完全全的人治國。

其餘7個國家,要麼是神諭者之國,要麼是神來治理。

所謂的神諭者,就是因信奉某位神靈而得到神力的人。

也就是說那7個國家都有信仰的真神,隻有天啟信仰人本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