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車老高了。”

“這麼高。”木子還沒說完,幾個師父就接上了話。

接著她又說起,那馬有多威風,那上京有多繁華,師父們就站在那對她點頭微笑,時不時再給她遞個茶水。

足足講了好幾個時辰才講完。

剛講完“咻”的一下,木子就被傳送出去了,她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洋洋得意呢,突的就和街上的老鼠對上了眼兒。

回大封是有時限的,木子剛走,大封就重歸寂靜。

尹顏拿了一串冰糖葫蘆遞到秦飛麵前,秦飛剛準備犯個賤,就被打得張牙舞爪的。

隻是這糖葫蘆還沒來得及入口,就化成了點點微臣,消散在空氣中,連同木逢春帶回來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是啊,大封會奪去外界的一切,剛剛隻不過是幾位師傅代用靈力維持罷了。

而另一邊宋衍之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諾大的王府,四喜正貼著門框聽著屋內的動靜。

自八年前新帝登基,宋衍知被封賢親王後,王爺便夜夜夢魘纏身,身體每況愈下,天下名醫來訪了個遍,這些年吃的藥比飯還多,卻並沒有什麼作用。

甚至連王爺的雙腿也背叛了他。

宋衍知隻著薄衫,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頭發貼在臉上,眉心緊鎖,眼珠在眼眶裏瘋狂的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他就是醒不過來。

年少的阿衍跪在青磚上,周圍是滿院的白山茶。她的母親原是一茶花女,因終日與茶花相伴便身帶花香,因此被前來踏青的皇帝看上了,兩個人做了個一夜夫妻。

和老掉牙的故事一樣,癡情女子負心郎,若不是母親懷了子嗣,一個小小的采茶女又怎配進入這後宮。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瘋魔的貴人整日侍弄茶花,無心管教年幼的孩子,孤兒寡母勢單力薄,連一口吃的都隻能祈求他人的施舍。

宋衍知夢到了很多,夢到母親不管兒子的祈求,一把甩開孩子撲到花中,大口大口的吃起茶花。

神色瘋癲的念叨:“隻要我能再著異香,他就會回來。” 最終將整片茶花樹吞下。

樹枝紮穿了她的腸子,一個可憐的女人死在了月涼如水的夜裏,她隻留下了一個年幼的孩子。

宋衍知就這樣跪坐在母親身旁,神色悲戚,麵容呆滯,直到屍體發硬、發爛,發臭,他才轉頭狠狠的吐了出來。

可笑的是,母親屍體爛掉那天,他那高高在上的父親 才屈尊降貴的來到了這破舊的小院。

看著昔日的佳人成了一灘肉泥,他隻別過臉去,麵露厭惡,抬手叫人把那惡心的玩意兒丟遠點。

宮女把七皇子帶走,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每日的嘲諷與打罵,那宮女背後的主子是誰,他一清二楚。

那年邁的父皇想為自己的大兒子練出鋒芒。阿衍這個好掌控,又低賤的七皇子便成了他最好的磨刀石。

皇帝不舍得任何一個孩子死,舍不得丟掉 他靠孩子的婚喪嫁娶 獲得的權力,就隻好造了阿衍這樣一個棄子。

看似父子同吃同睡,其實阿衍不過是個試毒的工具,睡的是父皇不要的矮凳,老皇帝沒想到毒藥就藏在飲食裏。藏在自己兒子的熏香中。

更沒想到三皇子那麼大的膽子,竟然與七皇子暗中勾連,試圖奪位。沒想到宋衍知為了殺他,連自己都不顧。

瀕死的男人死死掐住自己的兒子,麵容陰毒

“小畜生,活該你母親是個人盡可夫的biao子。”血模糊了宋衍知的雙眼。

如今的他,耳邊全是尖叫聲與怒罵聲,毒藥沒能殺死他,卻讓他日日夜夜倍受熬煎。

長大後他才發現,書裏全部都是騙人的,他居然年少無知到了,以為自己不喜歡,以為自己努力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年少時被邪祟纏身,長大了又成了個殘廢,或許他就該像他母親一樣,靜靜的死在哪個夜裏,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

就在這時,宋衍知胸口的吊墜卻開始發亮。

一陣微弱的光芒閃過,一個手掌那麼大的小孩出現在他的胸口上,這不就是縮小版的木逢春嗎?

小逢春定睛一看,好家夥,別人吸睛你吸鬼啊,無數泛著黑氣的亡靈 爭著往宋衍知身體裏鑽,卻又被那層靈力彈開,他周圍的黑氣稠的像霧。

小逢春雙手結了個蝴蝶印,無數光蝶從她手中飛出,漫天飛舞的蝴蝶將二人與鬼魅隔開,她也化作一隻蝴蝶飛入了宋衍知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