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嗎？”為首的一男問。
陸步軒仔細端詳，此人二十四五的樣子，身材高大，粗眉大眼，皮膚白皙，無限光明。“麵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陸步軒回答，“國稅還是地稅的？”
陸步軒言不由衷，臉上賠著笑顏，嘴裏抹著蜂蜜似的賠著小心，心底卻在暗罵：“撞見鬼了，淨遇倒黴事兒。”心裏盤算著怎樣才能盡快將這幫“吃人賊”打發滾蛋。
來人笑而不答，上下打量著陸步軒。陸步軒四十歲左右，形象欠佳，邊幅不修，除了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老式眼鏡之外，外形與其他屠戶並無太大的差異，都是手上油膩膩，身上髒兮兮的。
來人問道：“生意如何？”
“馬馬虎虎，混口飯吃。”平時吹牛皮不用上稅，你盡可吹噓有幾千萬資產，但遇見稅務征管稽查人員，不敢海闊天空五馬長槍地神侃一氣，不能說好，否則收你個人所得調節稅，也不能說得太慘，“賠錢你還不關門？”問得你啞口無言，最終還得乖乖繳稅。
來人又問：“你是不是大學生？”
陸步軒心想下崗職工可能免稅，聽說國家有這麼一項政策。不過對於老百姓而言，大凡能得到實惠的好事，手續都很繁瑣，目的是讓你知難而退，不能白白占了國家的便宜，這基本上已形成規律。與上次受別人蠱惑，辦理最低生活保障一樣，自己失業十幾年，從未領取過一分錢的下崗費，沒人說他思想覺悟高，國家也沒有因此而繁榮富強。最低生活保障金是政府救濟窮人的銀子，本想“不領白不領，領了也白領”，於是打躬作揖，求神告廟，奔波一年多，隻領取三個月，又被叫停。
來人又問：“聽說你好像還是北大畢業的？”
陸步軒聽到“北大”兩個字，突然愣住了。自從他做了屠夫，一直羞於提及北大，唯恐沒出息的弟子辱沒了母校的聲譽。大家都知道，他是賣肉的，連幼兒園的阿姨都把他的孩子叫做“賣肉娃”。
來人這時才表明身份，他叫楊超，也是北大畢業的，現任《文xue潮》雜誌的執行主編，來西安旅遊，曾經聽人提起過陸步軒，順道前來看看校友。另一個叫李維生，雜誌社編輯。
“原來是北大校友，進來坐，進來坐。”陸步軒連忙說道。
“陸師哥，我們就不進去了，我們一起去郵政賓館吧，大夥兒還等著你呢。”楊超說道。
“還有誰要見我？”陸步軒好奇地問道。
“都是一群咱們北大的校友，聽說陸師哥混的不如意，過來看看。同時我們想把陸師哥的事情寫成文章，希望引起社會的關注。”楊超解釋道。
陸步軒猶豫了一下後說：“好，我洗個手，換件衣服，然後就和你們一起走。”
“陸師哥，你是怎麼幹起這張飛的營生？你們那會兒大學生不是管分配嗎？”
“說來話長。這賣肉並非我的專長，更非我的所好，然而，世間之事變幻莫測，冥冥之中似有主宰，昔者胡山從屠夫而狀元，如今老陸由狀元而屠夫，究竟是誰之功，誰之過？。”老陸一邊洗手一邊說道。
很快陸步軒換了裝扮，隨楊超李維生二人朝郵政賓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