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結束,符籙也正好畫完,又問過我弟學業。
李清君招呼我下山。
這時。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個仙家夢,狐仙姐姐要我去找一個名裏帶青字的人,於是我把陳道長拉到一旁,悄聲低語:
“道長,勞請再替我起一卦。”
“嗯?”
“我和我家族姐…就那姑娘,我和她有沒有緣分?”
李清君名裏就帶清字,隻不過前者是青山的青,後者是清正的清,而且我剛得到指引她就回國了,如此巧合?
會不會是狐仙姐姐…口誤?
道長順著我的目光投去視線,搖了搖頭,掐指演算:
“有緣。”
“有緣?”
“嗯。”
“分呢?”
道長笑了笑,抬頭望著藍天,答非所問,若有所指:
“這緣呐,是天定下的,求不來,同舟渡不算,共淋雪不行,萍水相逢頂多未了,對月相思那才可叫緣深。”
“所以,緣最來之不易。”
“有道第一花好,不教萬葉恨蕭蕭;第二月圓,不叫蕭郎負嬋娟;最要是家好人相歡,此生此夜,永長安…”
不知為何,我從道長的笑容中,竟讀出了幾分辛酸。
或許。
他有故事。
…
拜別道長。
下山。
路途天公不作美,對瀟瀟暮雨灑山澗,一番洗清秋。
所幸。
遇見販夫叫賣,我買了把油紙傘,李清君挽著我的胳膊,傘有點小,我便故意往她那邊傾斜,遮住她的右肩。
她瞥了我一眼,兩隻手臂抱的更緊,應該有在笑的。
走了段路。
忽然開口:“明天搬來跟我一起住,我在西湖邊有套複式公寓,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這幾年有按時吃飯?”
不像商量的語氣。
事實上。
她也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在通知我,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一貫如此,除了一些大事,她極少征求我的意見。
主要我太佛係了。
“堂姐,我們都分手了,同居…不太好吧?”
“你在乎?”
“我是怕傳出去有人嚼舌根子,壞你名聲。”
“無所謂。”
“堂姐…”
“就這樣,等下去買被褥,鍋碗瓢盆也要…”
“李清君!”
我停下腳步,打斷李清君的碎碎念,然後認真地看著她:“你就不怕我移情別戀?如果我不娶你了怎麼辦?”
她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你會娶我的。”
“你憑什麼斷言我會娶你?”
我自然是願意娶李清君的,我這人看待感情就像交易,各取所需,利益至上,而她是我權衡利弊後的選擇。
像我這種人。
在絕對理性下催生的情感,既然我選了她,那結婚對象就隻會也隻能是她,除非有天她另尋新歡或是死了。
但不幸的是。
那年趕上我對求仙問道追逐的最瘋狂的一年,幾乎到了瀕臨魔怔的地步,且片麵的認為道士皆犯五弊三缺。
我怕傷害她,便不敢回應她的入骨情深。
其實我錯了。
命犯五弊三缺者,要麼前世今生造了孽,要麼心術不正入了歧途,再者就是一些修習特定法脈的江湖術士。
而正統道門之修,絕無五弊三缺的可能。
可惜。
那會兒無人教我,我隻好一味逃避,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拿小本本記下這段,然後悄悄在心底怪我不解風情。
反正此時此刻,她正看著我,目不轉睛。
“或許,是我早已認識你,在千百年前。”
講這話時。
她依然未挪開視線,她生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知曉我大概不信,如此順著提問,就可以在之後編排故事說明。
我倆之間的緣分是由天注定,不容更改,不可變心。
“我信。”
隨即望著她,目光更堅定些,反客為主。
“那次肯定是你欠下情債,你欠我的…”
她突然將手指豎在我的唇上,堵住我嘴。
“所以此生此世,該輪我待你萬般好,不求回報。”
話未說盡。
反倒又是我先躲閃,紅了臉,手足無措。
我想。
那位神機妙算的道長,話定是藏著半句。
緣呐。
天定下的,走不盡,是兜兜轉轉未回首,也是再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前塵栽的樹,或許今生亦難結果。
但…
緣有天定,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