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害怕。
我喜歡演戲,擅長演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隻要有必要。
我能在短短幾個念頭間,為自己打造出一個新人設。
丟不丟麵,不重要,我始終信奉一點,當我登臨山巔時,無需我憂,自會有人美化我的過往,為我重塑金身。
而那些曾經自以為的難以啟齒,都將變成我的談資。
不過。
就事論事,此番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輕看道長了:“這位齋主,修道之人,理當以慈悲為懷。”
僅僅一眼。
他便洞若觀火,識破我的作態,繼而鄭重道:“你既上到我這觀裏,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大可不必如此。”
頓時心凜。
經此一言,我也不敢再自作聰明,虛心請教:
“請道長教我。”
“嗯,你先坐。”
陳道長搬來一把椅子遞給我:“這樣,我先起卦,然後是怎樣的情況,該怎樣去應對,等我看完卦盤再論。”
“辛苦道長了。”
起卦。
“現在是上午八點,就以這個時間點起卦,眼下值秋分,六陽剝盡,一陰始生,為陰遁,大暑秋分七一四…”
為什麼道長前麵用六爻,這次卻是用奇門法起卦呢?
其實術數之間也有不同。
六爻主問吉凶禍福,奇門則是以問事,查信息為主。
並不是說以六爻問事就不準,隻是術業有專攻,奇門相較六爻來說,在一些細節方麵給出的提示,更為周詳。
當然。
也更加考驗一位卦師的聯想能力與對契機的感應力。
半晌。
道長突然停止掐算,眼眸微動,閃過一抹異色,喃喃自語:“三教緣分,共看一人,多少年沒有過了…”
我不解發問:
“什麼意思?”
道長反問道:
“你近日曾被仙家糾纏,可對?”
我點頭。
“你曾與佛門有段緣分,可對?”
又點頭。
我幼時曾拜過一位佛門高僧為先生,走的禪宗路數。
先生和師父是有區別的。
師父從字麵意思作解釋,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先生則是傳授你本事的老師,跟校園裏的老師大差不差,算一個敬稱,但要論緣分,自然不及師父那般密切。
姑且稱先生為檀陀法師。
檀陀法師不是那種沽名釣譽的酒肉和尚,他的廟在墳山旁與世隔絕,他日夜誦持真經,隻盼亡者能早登極樂。
他有著大智慧,大慈悲。
前文說過,梁月出生前,我受盡了磨難,幾經生死攸關處徘徊,幸得法師慈憐而垂目,收我做了個記名弟子。
此後。
又為我在大雄殿內,觀音像前,燃福燭八十一盞,佑我數年,若非如是,恐怕我熬不到梁月,就半道夭折了。
可惜。
我這人腦後生反骨,天性散漫,桀驁驕縱,隨性且自由,喜美食,好美色,愛美酒,守不住佛門的清規戒律。
然而。
縱是如此,檀陀法師亦從未責備過我半句,在我屢屢犯戒惹得寺院眾怒之際,也隻是許我下山,便絕口不提。
至此。
我和佛門的緣就算結束了,先生沒有教過我佛法,他講我是“身在佛門心在道”,不如不修,修了反而自誤。
…
“把你八字寫給我。”
確認幾條關鍵信息後,道長又向我要了生辰八字。
在單獨一門術數拿不準主意時,可另擇一門配合,如當下情形,道長便準備以奇門為主,輔佐八字進行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