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元很守信,十月初一天一亮,就下令發起總攻。
明軍攻城部署是這樣的:茅國器三千、彭信古三千、葉邦榮一千五百,三支步兵攻新寨正門。
馬呈文一千騎兵、藍方威三千步兵攻新寨東北水門。
郝三聘一千騎兵、師道立三千步兵攻新寨南水門。
步兵一支守老營。
茅國器、葉邦榮自卯時一直苦戰到巳時,明軍冒著日本人的箭石丸雨,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島津義弘、島津忠恒父子登上木樓督戰,由於明軍攻勢淩厲,戰況緊急,島津義弘不得不親自發銃射擊衝上城牆的明軍。
隨後,馬呈文、藍方威也展開了對東北水門的攻擊,雙方互射箭銃。新寨城外,明軍勇猛前衝,戰馬四處奔竄,炮矢空中亂舞。酣戰幾個時辰,敵我雙方陷入混戰,殺喊聲此起彼伏。
彭信古在茅國器、葉邦榮的掩護下,下令部下用火橫狠狠撞擊寨門。自辰至未,經過四個時辰地沒命撞擊,終於打碎城垛數處,步兵競先上前拔除木柵。而這時,茅國器、葉邦榮也用大將軍木栱打破城門一扇。
於是新寨城下,一片歡呼雀躍,明軍爭先恐後,奪門而入。
董一元在遠處觀戰,眼看就要攻進城去,不禁大喜。
城內的日本人立即緊張起來,形勢危若累卵。島津義弘得出了一個教訓:“寡兵永遠難保孤城。”圍地則謀,死地則戰。島津義弘狠下心來,決定來個絕地反擊,下令:“殺出城去,與明軍一決勝負。”
日本人準備大開城門,衝殺出去。忽然間有紅、白兩隻狐狸,從城頭竄入戰場,島津義弘在木樓櫓上看見,一陣興奮:“這是戰勝之祥兆!”再看那兩隻狐狸,一隻被打死,另一隻不知去向。
眼見新寨危在旦夕,意外突然出現。明軍彭信古陣中爆發幾聲巨響,震耳欲聾。
原來彭信古所部三千人除了一小隊黑人外,全部是強拉的北京城內的無賴、遊民入伍。不但紀律鬆弛,訓練無方,更要命的是不會使用火器。在這節骨眼上,他們手忙腳亂,操作失誤,木炮起火爆炸,引爆陣中的彈藥,火光衝起,煙焰騰空,熏黑了半邊天。
攻城的明軍驚愕相顧,人馬自相蹂躪,陣腳馬上大亂。島津義弘猶如豐臣秀吉的魂靈附體,竟然得以驚天大逆轉,反敗為勝,神奇地逃過一劫。
島津義弘見機不可失,急忙率部兵分三路,衝殺出去。島津忠恒及部將伊勢貞昌、平田宗位床並佐助(名字好長)等從右路出擊;島津義弘及部將新納忠增、川上忠兄等從中路追擊;種子島久時、伊集院忠真、北鄉三久等從右路追殺。彭信古的無賴隊伍在京城動動手腳打群架,很是亡命,但真正上了戰場,見到日本人揮著大刀,又亂發銃,惡狠狠地殺來,無不哭爹叫娘,四處逃散,幾乎被日軍全殲。
郝三聘的騎兵正跟日本人對射,見彭信古敗走,也作鳥獸散,逃得無影無蹤。馬呈文的騎兵更是望風而潰。那些跑得慢的步兵很快死於馬下,新寨城下亂成一團。
島津忠恒發瘋似的直衝向前,董一元見勢不妙,慌忙組織士卒反擊。明軍從高地上馳騁而下,有三名騎兵直衝島津忠恒而來。島津忠恒斬落其中一個騎兵,另外兩個還是死命前衝,島津忠恒的部下平田宗位床並佐助迎上去,把他們趕走。
茅國器、葉邦榮見日本人傾巢而出追擊明軍,城內空虛,準備偷襲。留守的島津忠長手下兵不多,島津忠長說:“我兵逐北,無法相援,而此地濱臨大海,以寡敵眾,是我死所也。”於是下令跳下戰馬,與明軍短兵相接,展開激烈的肉搏戰。
寺山久兼說:“敵人陣後肯定有挑擔、運輸的士卒,可以試攻。”就分出一小隊,向明軍陣後的勤雜人員射擊。寺山久兼的計謀很快收到奇效,明軍呼天搶地,亂成一鍋粥。島津忠長乘機奮戰,茅國器、葉邦榮見戰機已失,隻好撤還。
藍方威駐兵於十裏之外斷後,見敵眾我寡,也隻得退走。董一元成了孤家寡人,兵敗如山倒,潰散的明軍如脫韁的野馬,攔也攔不住。這時,所有的明軍將士都在做一件相同的事:逃命。慌不擇路,自相踐踏,墮崖落阱,不可勝數。
據史書記載,董一元中路軍的大潰敗真是慘不忍睹:
此時忍餒扶傷,天寒日暮,晝伏夜行,盤桓萬山中,奔走一二百裏。哭聲震野,接殞道路者,又數百人。(諸葛元聲《兩朝平攘錄》)
(天兵)蒼黃奔救,倭賊望見開門,突出放炮,天兵退遁,致死者,幾七千餘人,軍糧二千餘石,亦不為衝火而退。伏屍盈野,兵糧、器械狼藉於百三十裏地。(《朝鮮李朝宣祖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