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日,日本巨船數百艘,在太和江外洋耀武揚威。夜間,從蔚山城隍堂到雙魚峴、西生等地,日本人列立大炬,火光相連,照得天空一片亮紅。
但所有的這一切,隻能表明日本人的色厲內荏。
就在東征軍磨刀霍霍,準備一雪島山之恥時,不斷有人從倭營中逃出來,向明軍和朝鮮人透露,關白已經歸西。
最早傳出關白死訊,是在二月二十三日。朝鮮梁山郡守馳報楊鎬,說關白已死,倭賊隨時準備打道回國。三月二十九日,梁山郡守再次報稱秀吉已死。四月初七,蔚山倭營逃出的李明向明軍總兵吳惟忠稟報:“關白三月染病,清正陰謀等關白一死,就撤軍回國,自立為王。不期關白病好,叫清正駐守蔚山,不可撤兵。”
不久,朝鮮義兵將林歡馳報全羅兵使李光嶽說,有曳橋被擄人鄭成斤跟妻子逃出倭營,報稱關白已死,國內將亂,小西行長在打退堂鼓。
其後,又有塘報稱,西生浦的倭賊移到釜山,軍糧、器械雜物,連日用船運載而去。
關白的死訊滿天飛,而且越來越離奇。
慶尚觀察使鄭經世在九月初六上報說豐臣秀吉死於七月初七,死因是因獵中暑,但又說是死於七月十七日。再之後,盡是什麼德川家康攝政,島津義弘篡位等消息。
關白是死是活,撲朔迷離。但是,人們寧信其無,勿信其有,不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關白的死訊之上。
3.邢玠的反擊
經略邢玠更是無心理會關白的死活了,他正為秋季攻勢的方略而糾結著。在進攻方向上,明軍內部出現分歧。
邢玠非常自負,認為劉給廷年少(時年三十九歲)不經事。董一元初來乍到,不曾與日本人交手。而自己親曆島山戰事,熟悉敵情。邢玠認為,島山敗在楊鎬合兵攻敵一點的策略,“三將分三路進兵,則倭賊力分。各兵皆合於一處,則賊力專。”因而主張兵分三路,讓日本人首尾不能相救。
但是明軍各路將領強烈反對,一度形成僵局。
邢玠不得不以聯軍統帥的名義,下達了分路進攻的命令,時間定在九、十這時,國內援軍源源不斷地進入朝鮮,大都歸入薄弱的董一元旗下。結果,聯軍總數接近十一萬三千,達到了兩次東征期間的最高峰。
麻貴東路軍二萬四千人,配屬朝鮮兵五千五百人,合計二萬九千五百人,集結於慶州,主攻蔚山加藤清正。
董一元中路軍二萬六千八百人,配屬朝鮮兵二千二百人,合計二萬九千人,集結於星州,主攻泗川島津義弘。
劉給廷西路軍二萬一千九百人,配屬朝鮮兵五千九百人,共二萬七千八百人,集結於全州,主攻順天小西行長等。
陳璘水師一萬九千四百人,配屬李舜臣水師七千三百人,共二萬六千七百人,集結於古今島,協同陸路進攻,策應西路軍。
麵對著將近兩倍於敵的兵力,邢玠躊躇滿誌,堅信這輪秋季攻勢之後,日本人將徹底被驅逐出朝鮮半島。
八月十五日,為了讓上下一心,精誠團結。邢玠與三路統將劉給廷、董一元、麻貴,還有兩位按察使前往王京關王廟。幾個人在武聖關羽塑像前歃血起誓:“同心戮力,南北相和,剿滅倭奴。否則同死於此,不得歸家。”(《朝鮮李朝宣祖實錄》)
三天後,三路大軍分頭南下。
劉給廷西路軍在二十七日到達任寶,而先頭一部前出南原,四處散開,采集木材,在黑城龍頭山營造統帥部。
翌日,劉給廷進抵龍頭山,也帶來一支奇異的親兵。這當中有類似妖魔的牛之介三名,長闊十倍於常人。海鬼(非洲黑人)四人,體胖膚黑,眼睛赤紅,發細如毛。另有四隻湖南猿猴,騎在馬上,牽引韁繩,像人身,又類似老虎。還有駱駝、生獐等牲畜。
朝鮮統帥權慄跟隨劉給廷,駐紮白坪村。
同一天,麻貴的東路軍自尚州進兵慶州。董一元的中路軍自星州進軍三嘉。
二十九日,西路軍數千人自南原進發穀城。李芳春、牛伯英駐紮黑城眼架山。藍芳威自雲峰挺進三嘉,碰到泗川日軍五百餘人,正在智異山搜搶頭流、金台、安國等寺院。藍芳威很快將他們趕跑。
朝鮮僧軍總攝鬆雲惟政率四百和尚跟隨劉給廷,也到達南原,陣於周浦。
九月初一,西路軍兩三千人陸續到達南原,下寨於白坪後山。三天後,西路軍全部到達南原。於是,劉給廷及部將前往順天偵探敵情。
初五,劉給廷到富有陣,跟小西行長相約講和。小西行長客客氣氣地回話,天朝大人來臨下邦,應當占卜選定一個吉利日子,以結盟好。
小西行長鎮守的曳橋,城牆高懸堅固,壕溝深險。這個曳橋並非一座石橋,而是極其險要之地,堪稱朝鮮“湖南(全羅道)之第一”。小西行長在這裏建築高台據守,朝鮮語“台”“橋”諧音同義,於是訛傳為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