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回話,加藤清正在西生浦,請少開南麵一路,讓人速到西生浦與清正說談。要戰就戰,要和就派一名將官,前來議和。
楊鎬懶得理會了,召集諸將商議戰和之策,招來李德馨,天兵三路人馬都困苦不堪,朝鮮兵無用的,都給我出去割草給各營喂馬。
朝鮮兵雖號稱四五萬,但參與蔚山之役的隻有一萬多,而且柔弱不堪,除了搖旗呐喊,充當拉拉隊,為明軍助威之外,大都派不上用場。
聽說城中日軍大造高梯,準備乘夜遁走,藍江上的日本戰船蠢蠢欲動,進退無常。楊鎬當即吩咐下來,今夜倭賊必會有異動,我軍各營嚴陣以待;又傳令朝鮮將領金應瑞,帶著降倭,終夜巡邏,以防日本人逃跑。
楊鎬不知“圍師必遺闕,窮寇勿急迫”的用兵之道,隻知一味包圍,堵截得密不透風。結果加藤清正見突圍無望,抱定了固守待援的決心。
二十七日,晝夜大雨仍然不止,鋪天蓋地傾瀉而下。明軍日複一日,枯燥地重複著冒雨進襲、遺屍累累的悲劇。
朝鮮金應瑞標下的降倭和朝鮮兵,夜裏埋伏在城下的水井旁,日本人一出城汲水,就撲上去拿下,倒是收獲頗豐,抓了五個,打死五個。楊鎬賞他紅緞一匹、白金五兩。審問降倭,答說:“城中無糧無水,清正等六將都在城內。守軍萬餘人,饑渴不堪,連尿水也擠不出一滴。”
楊鎬聽了此話,越發堅信必能全殲加藤清正,所以下令縮緊包圍圈,不讓一個日本人跑出。隨著戰局的變幻,這一愚蠢的決策終於釀成災難性後果。
無休止的大雨,機械重複進攻,遺屍累累已是家常便飯,明軍終於被擊垮了。饑餓、寒凍、死亡,即便是精鋼鑄造的鐵人也忍受不了,何況是血肉之軀?
從夜裏開始,氣溫驟然降到零下三四十攝氏度。西風像雄獅一樣凶猛地吼著,無情地掃蕩著在原野上露宿的明軍將士。可憐的將士無處藏躲,任憑寒風暴雨肆虐。而最苦的是那些守候在太和江邊的浙江兵,他們連一片遮擋的破布也沒有。整夜站立在江岸上,從日本海刮來的凜冽寒風,刺骨透膚,殘忍地侵襲著一個個生命。
二十九日,西風仍然無情肆虐著島山城四周之地。
但是,楊鎬卻不顧士兵死活,老是忘不了火燒島山城,活捉加藤清正。一大清早就召來朝鮮大臣李德馨等,今天風勢對我非常有利,要多多準備柴木,乘風勢縱火,焚燒倭賊營帳。
一聲令下,明軍三路人馬以及朝鮮兵紛紛四處尋找柴草。
聯軍齊出動,數萬將士一手拿著柴草,一手拿著盾牌,緊緊簇擁著,一步步逼到島山城三之丸下,無數人馬黑壓壓不斷向島山城靠攏。
一等聯軍逼近,瞬間就有數不清的銃丸落到聯軍頭上。聯軍一排排倒下,才到木柵外,便止步難行了。
太和江洋麵的敵人也試圖衝破明軍的封鎖。午後,藍江上的二十六艘戰船,順流而上,與島山倭窟相呼應。加藤清正立即派出一名將官率領五六個日本人,到城外向船上的日軍呼喊。日軍戰船每天都有二三十艘到江麵上發炮襲擊明軍,太陽一落下就退去,準備隨時接應加藤清正突圍。但是,楊鎬下令嚴陣以待,島山守軍與海上援兵無法會合。
黃昏後,聯軍又去燒城,但是仍被日軍一陣陣銃丸抵擋住。
這時,明神宗派出禦史陳效擔任監軍來朝鮮督師,陳效聽到楊鎬正在圍攻島山,就派遣歐陽紹、李鳶等前來督戰。
與歐陽紹等人商討之後,楊鎬定下長期圍困之策。首先下令明軍搭建草房,團團紮營,又命朝鮮人催運糧餉,作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麻貴一直被楊鎬壓著,甚至連配角也不是,他不主張拖延戰事。見戰局膠著,就苦勸楊鎬放開一麵,讓城內的日本人逃出,然後設置伏兵於要道邀擊。這恐怕是目前唯一的破敵之策。
如果楊鎬能聽從麻貴的話,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戰果。因為這時日軍唯一的奢望就是能活著出去。夜裏,有一隻小船載著三十餘名日本人,準備出城逃走。守候在岸上的右路明軍和吳惟忠部奔過去,一番廝殺,右路軍殺一個,俘虜一個。吳惟忠部打死六名日軍。剩下的帶傷遁回城去。
人間最可恨的事,莫過於愚頑固執。
楊鎬的腦袋聽不進任何人的建議,剛愎自用,妄想生擒加藤清正邀賞,又怕功勞被麻貴奪取,哪裏肯聽得下他的隻言片語?
二更時分,楊鎬故技重演,又準備燒城,加藤清正早就料到,最終明軍無功而返。
就這樣,楊鎬的死圍進行了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