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暑假世界(2)(2 / 2)

威尼斯華人

參展米蘭世博會的申請通過,萬科一行人從米蘭搭乘火車前往威尼斯。此時的威尼斯滿是各種藝術活動的海報和時尚氣息,正是雙年展舉辦的日子。

本屆雙年展主策展人是英國建築師戴維·齊珀菲爾德(David Chipperfield),主題:共同基礎,和城市、建築、居住貼近,很棒!不過相比上屆,更偏向前衛裝置藝術,讓圈外人雲裏霧裏。從福斯特的“媒體森林”開始,恍如置身關鍵詞和信息不斷漂浮的黑房間裏。我看得入迷,不知不覺落在了隊伍的最後。午飯時間,同事們紛紛叫餓,讓他們去認認真真吃頓飯,我買了個三文魚三明治,謔,可真難吃!墊巴墊巴,繼續看展覽。步入中國館,幾位建築師的作品也似乎偏純藝術表述,相對來說,我更欣賞日本、俄羅斯、意大利、法國、以色列等館的風格。

近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中國藝術家的身影已經處處可見,“中國勢力”隱隱升起。2011年秋季,我在哈佛大學設計與規劃研究院遇到兩位來自中國大陸的講席教授,其中就有中國美院的王澍教授。之前與王澍教授沒有交往,隻是在參觀威尼斯建築雙年展時,觀摩過其作品,印象頗深。

2006年,第十二屆威尼斯建築雙年展,中國第一次以“國家館”的形式參展,展覽作品就是王澍與許江合作的“瓦園”:一大片青瓦屋頂呈現眼前,毛竹架做支撐,一麵碩大的青瓦頂從地麵傾斜著向上延伸,形成一個典型中國特征的“屋頂”,上麵有可供行人走動的“竹橋”。綠蔭遮掩、蟬聲鼓噪,沿著簡易的竹橋徜徉,一下把你拉回到中國傳統建築的意境之中。將中國傳統建築材料的“瓦”和建築樣式“瓦頂”如此簡潔、誇張、藝術地呈現出來,令人印象極為深刻。

當天在館內恰巧碰到中國館總策展人範迪安先生。他介紹了為何選擇王澍:在當今中國超乎尋常的城市化過程中,大量的傳統建築被拆毀,取而代之的是毫無城市記憶的高層建築集群,本土建築“失語”現象日益嚴重。中國本土建築師試圖對此做出回應,以他們的實驗性作品,探討中國城市發展中麵臨的困境,並為未來的城市建設提供新的思路。

王澍是中國為數不多的實驗建築代表人物,致力於將中國傳統文化資源運用到當代建築中,實驗將中國的傳統建築當代化,著迷於中國傳統建築的營造方式,並形成了個人獨特的建築語言。其代表作有蘇州大學文學院圖書館、寧波美術館和中國美院象山校區。這次為建造“瓦園”,王澍從中國運來6萬片青瓦。這些回收的青瓦都是來自城市拆遷的廢料。“瓦園”不僅表現了本土建築師對中國傳統建築的執著和文化記憶,還隱喻中國城鄉變化的速度和資源的驚人浪費。

2010年威尼斯雙年展,又不經意間看到了王澍以個人名義參展的作品“腐朽的穹隆”:一件由許多長木條標準件互相拚接成的“穹頂”造型,占滿了整個空間,簡單、通透、輕盈。透過連接件之間的矩形格子空當鑽進“穹頂”中,我試著揣摩創作者的意圖:“穹頂”是典型的羅馬傳統建築造型,其特點在中世紀基督教建築中最為明顯,並延續至今為許多公共建築所采用,可追溯到羅馬的萬神殿。但就建築材料而言,羅馬人運用堅固的石料和輕質混凝土(天然火山灰)拚接成穹頂,而眼前的穹窿結構卻采用輕質的長木條搭接。作者的“妙”正在於這木條之間的搭接。

木條之間的搭接隻是用最簡單的金屬連接釘,卻連續組合成一個完整的穹頂結構,讓人不免聯想到傳統建築結構的梁柱體係中特有的“鬥拱”結構。你可以感受到,作者在試圖通過木條構成的“穹頂”,來進行東西建築差異的對話和交融,或是在霸權的西方建築形製占統治地位的今天,對當今中國傳統建築形製衰落的無奈和抗爭?

2012年初,在一年一度的普利茲克建築大獎評比中,候選人有“萬科中心”設計者斯蒂文·霍爾,但最終評委會把大獎頒給了中國本土建築師王澍。王澍是1979年普利茲克獎創辦以來的首位中國獲獎者,也是第四年輕的獲獎者。當時在哈佛的中國留學生都特別興奮地議論這件事,因為他還是哈佛的“丹下健三”客座教授。畢業於東南大學的王澍是本土成長的建築師,棄絕浮躁地模仿現代流行,孜孜追求本土建築的特質和形式,終於獲得國際建築界的認可。我以為,在中國振興經濟、城市化的過程中,中國建築師遲早會獲得普利茲克大獎,但來得這麼快是出乎意料的。大獎落到王澍身上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