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趙玉芬(2 / 3)

楊振寧的那次講演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

我記得就在主樓開的,因為他隻能在一個地方作報告,但是要去的人太多了,好幾千人,整個大廳都坐滿了人,有好幾個教室隻好通過電視來看。

所有台灣留學生都來了,因為大家對楊先生很崇拜,而且對他的大陸之行很好奇。他是清華的,他講到清華的經過,看到了他的老師,科學家們,他還講了科學家做的工作,還講了祖國的一些風貌。我尤其記得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漢代的銅鏡,說古代我們就發明創造了銅鏡子等等。當時的台灣留學生感到很興奮很激動。楊先生做完這個報告以後,從1971年開始,很多台灣留學生就找機會到大陸來看,回來尋根,看看祖國。從大陸回去後,就放幻燈片給我們看,大家非常興奮,激起一股想了解祖國的感情,當然最希望自己能親自去看。

1971年我們去美國,正好東方紅衛星上天不久,留學生很激動啊,看到我們的東方紅衛星發射到宇宙間,《東方紅》在宇宙奏響,那種自豪感是華僑、留學生都能感受到的,祖國還是強大起來了。

我們經常舉辦各種活動,開討論會、座談會,看祖國的電影。我記得《白毛女》、《東方紅》,那些大型歌舞節目都看過。我們還組織合唱團,唱《黃河大合唱》,在紐約大劇場裏表演。

中美關係解凍了以後,有一個中國科學家代表團去了美國。那是中美解凍以後第一個大型的代表團。貝時璋帶隊,還有很多大科學家,如錢人元、錢偉長、周培源等等。他們有一站就是去石溪分校,台灣的留學生又聚集來了,都來聽演講,跟大陸來的科學家座談。

我是學化學的,就跟錢人元談,了解化學所是什麼樣子,國內化學什麼樣子,我們如果回去工作可不可能啊,等等。

他們也希望我們先回去看一下,所以1978年我們也組織了一個小團回來考察,我參加了,還順便回老家看看。

那個時候感覺確實是很激動,大家都到天安門去,在天安門前照像。還到了王府井,但是在王府井,我心裏抽了一下。因為我當時在紐約大學做博士後,紐約到處都是幾十層的摩天大樓,可是1978年的王府井還是很古老的樣子,到處有煤堆。我一下心裏就抽了,我說老天太不公平了,我們祖國怎麼沒有摩天大樓啊,我們的王府井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我還回了老家,我老家離安陽很近,我看了殷墟、甲骨文,後來回去給同學們講我看到甲骨文,看到殷墟,他們非常的羨慕,說你這雙腳還踏過殷墟的地方,踏過我們中華文化發源地的地方,太了不起了。

我還回老家看了外祖父母,外祖父都90多歲了,還能拿起毛筆寫字。見到我,他很高興,拿紅棗給我吃,說,哎呀,真希望你媽早點回來啊,吃吃老家的紅棗。他們住的還是我母親小時候住的房子,親戚很多,照了像,但是我把像片寄到台灣的時候,媽媽不相信,她說,我走的時候外祖父已經病懨懨躺在床上快不行了,你們會不會弄一個假外祖父給我看。

看到這麼多從來沒有見到過的親戚以後,我有了根的感覺。我常常說我是圓了我父母的夢啊,他們想回家,可是到死都沒有這個機會。

冬天就隻有白菜啊,那個時候我們還拿這個開玩笑,真的隻有白菜

1978年趙玉芬回國考察,當時正是中國“科學的春天”,科學家們的研究熱情高漲,趙玉芬對國內搞科研享有較高的自由度非常高興,也深受感染。同時,中科院化學研究所老所長柳大綱也盛情相邀,趙玉芬決定到中科院化學研究所工作,因為她的特殊身份,國內給予她的條件也是最好的,普通的研究人員的工資是100元,趙玉芬能拿300元,住的條件也要好得多。

於是趙玉芬放棄了在美國優越的研究條件和高薪工作,當時已經在聯合國工作的丈夫也隨她一起回國。

1978年其實有好多同學一起回來的,那時候博士畢業之後,家庭、工作都在美國。比較堅定回來的有幾十位,堅持到今天的還有幾十位,比如說在科學院物理所的,清華裏麵也好多位,全國各地連家屬一起算的話,快有100位了。

除了參加科研、教學、建設以外,我們還組織了台灣同學會,希望做一個橋梁,因為我們的家人很多還在台灣,當一個橋梁,能夠讓祖國大陸跟台灣間來往更容易更方便,更容易互相了解。我們回來不少人,有的人比我回來還早,大家抱著投身建設的心情,不在乎什麼物質條件。確實很不容易,我們前幾位同學回來說冬天就是吃熬白菜,沒有別的了。平常也很不容易,冬天就隻有白菜啊,那個時候我們還拿這個開玩笑,真的隻有白菜。在化學所,我有一種大家庭的感覺,團隊的精神。那時候大家一起做事,互相幫助,就是一個大家庭的感覺,他們很照顧我,比如儀器設備,可以保證我的科研工作能夠做好,所以我的工作從美國回來後,一直延續做下來,在科學院化學所也發表了很多國際上的論文。當時中國送到國外發表有機化學,.的還不多,我接二連三地能夠送到國際上發表,還是因為有大家庭的精神,團隊的精神作為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