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2 / 3)

也許相比逐風山莊的三姑六婆,他更願意與我們湊做一家人吧。

我又何嚐不是。於我而言,若藥先生是開明有趣的父親,向靖聞便是愛護弟弟妹妹的寬厚兄長。程錚的定位便有些模糊,我既不把他當哥哥也不把他當弟弟,但他確實算我的家人,且是最不可或缺的一個。

時光荏苒,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我卻將要迎來在藥王穀的第四個新年。

我此時已滿十二,身上寒氣已縛,心明眼亮,聽力也多半恢複,雖還有些耳背,天氣潮濕時仍是不怎麼痛快,但已不礙事了。

彼時程錚十八正青春,向靖聞二十八一枝花,藥先生年齡不可考。

程錚十一月初便進了藥王穀,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

這尾巴不是別人,正是苦戀我師姐的李少陽。

近四年未見,少陽兄仿佛瘋長的竹節一般拔高了一大截,和程錚並肩站在一處,竟隻比他矮上兩三指。隻是骨架長開了,肌肉卻還沒開始往上貼,看著便顯得有些奇怪,好像是衣服架子剛剛成精。

唔,也有可能是他站在程錚身邊,這才被比得慘不忍睹了。

李少陽見了我先是一愣,便立即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平平道:“青陽派百年誕辰在即,師叔爺作為派中元老,理應輔助掌門接待來客,安排一應事宜。雖然掌門深知師叔爺近年來必在藥王穀過年守歲的習慣,但無奈派中事務繁多,韓掌門分身乏術,不得已請師叔爺破例一回。另一來,謝師妹在藥王穀中耽擱的時日也是不短了,聽講身子也已經調理得差不多。既是不礙,值此百年盛況,不回去湊湊熱鬧,未免太過可惜。”邊說邊抬眼看了我一眼,但須臾之後便再次移開目光,好像我臉上有異形正要破體而出,他既好奇又不敢多看似的。

我不由伸手摸了摸臉。自從我體內的寒氣慢慢歸於督脈之後,我便抓緊了青春期的尾巴,拚了命的竄個子、發育第二特征。四年裏除了長高許多之外,胸前也有了小饅頭,連皮膚都白嫩光滑許多。

俗話說一白遮百醜,我這一白,襯得我五官立即好看了不少,近年來也愈發有了些清秀小佳人的模樣。因為原版實在不咋地,兩廂一對比,說不定也比出些驚豔之感。

隻是再怎麼也不會讓這位穩重師兄看到失態的地步啊。人家可是長伴女主身邊,久經考驗的元老級人物,最近又和程錚朝夕相處,他應該審美疲勞了才是,怎麼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怪哉。

我心裏迅速地百轉千回一遭,衝著他擠了個笑臉,大聲道:“師兄一路辛苦,請先去屋裏坐坐,我這就給您收拾出一間空房來。——對不住,我因了生病的關係有些耳背,平時說話的音量便很難掌握得住。”

我自然是晃點他的,這區區耳背和當年整整兩年的失聰生涯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李少陽當然不曉得,他眼底泛起幾分釋然幾分同情,衝我點點頭,自去找藥先生說話,應是準備再將剛才那番話重新說上一遍。

我扯扯程錚袖子,問他:“今年不能在藥王穀過年了?”

程錚微微搖頭:“初三便走。”頓了頓又輕聲補充,“青陽派百年大慶,於情於理,我都應全力協助。”

我點頭道:“這個自然,隻是藥先生那邊有些難辦。——你知道,他最愛熱鬧,正月十五還要紮幾個花燈才算過完年,這下子被攪了雅興,怕是最近脾氣都不會太好。”

程錚又是搖頭:“有少陽在,他便再無雅興了。”

我一哂:“也是。”老頑童領地觀念極強,有生人在場便始終保持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冰山麵孔。我至今仍然納悶,他當時為啥對我一見如故。思來想去,也唯有是愛屋及烏這個答案最是靠譜。

然而藥先生這次的冰山臉沒有維持多久,李少陽進了正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藥先生便摔杯子摔碗的咆哮不休。我雖然聽不清內容,但想來總歸不是什麼斯文話。

李少陽竟也不怕,他溫言軟語地據理力爭,兩人一來一往足足有小半個時辰,藥先生才開門出來,黑著臉向我道:“十九,你收拾下東西,過完年跟著少爺回青陽一趟吧。”末句那個“一趟”咬得極重。

我點頭答應,藥先生依舊橫眉立目:“別以為少爺來了就能偷懶,書房待著去!”

我不敢在他氣頭上撫他逆鱗,趕緊連聲答應了,扭過頭向程錚做了個鬼臉,忙不迭將自己鎖進書房,嘩啦嘩啦地翻看手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