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耳聾,身染寒毒,腦子有異,發育不良。
這麼多毛病擱在我這龍套身上,當真是資源的一種浪費。
如果我有朝一日還能穿回二十一世紀的話,我一定會去買彩票。神馬頭獎輪空啊彩池積累啊,甭管多小概率的事件,灑家一出手,還不得捧回個幾億的。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悲憤地忍受著隻通過觸覺獲得信息的低效方法,深深覺得再這樣下去,老子就隻好分裂出幾個人格來陪我玩了。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還挺帶感,閑著也是閑著,我索性做起了人格規劃。
一個麵冷心熱的美貌正太是必不可少的,然後是肌肉緊實的陽光健氣美青年,還覺得無聊的話,毒舌博學腹黑美大叔也是可以考慮的,更多選擇更多歡笑嘛。
這樣一想,好像也不太苦逼哈?
好在這次天可憐見,冥冥之中的造物主大概也是看慣了我的悲劇造型,覺得不新鮮了,這次便沒太為難我,讓我又聾又瞎了五天之後,伊便將光明重新還給了我。
真是,我都有點不習慣這麼順利了!
藥先生將覆在我眼睛上的繃帶一圈圈拆下,亮紅色的光線便也透過眼皮一點點映在我眼前,我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勾著嘴角笑問:“程少俠安在?”
聽說過睡美人的故事嗎?他既然親了我,我也應該好好配合一下才是嘛。
眼前的光線被擋住,熟悉的鬆香味再次縈繞鼻端,我含笑睜眼,眼前的景象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程錚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仍舊是丹鳳眼高鼻梁,隻是臉龐比以前更加立體,肩膀好像也寬了些。
我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氣克製住鼻尖的那一點點酸意,起身之後再上上下下地看了半晌,方笑道:“半年不見,程少俠竟是越來越銷魂了。”
程錚無動於衷,藥先生嗤笑一聲,對著我張張合合地做了半天口型,見我沒理解,抓起我手寫道:“盲半年,複明不問旁人,先看少爺,怎無奸情?”
我笑道:“程少俠正是少年時節,半年不見便會天翻地覆,我心裏自然好奇。但先生和向大哥則不同,縱使我十年未見你們,也知道你們必定是風采如昨的。”
藥先生果然喜笑顏開,彎著眼睛動著嘴巴半晌,大意是誇我半年沒拍馬屁,甫一張口竟然威力更佳雲雲。
我看得費勁,連忙指著耳朵問他:“眼睛既已好了,耳朵什麼時候能複原?這樣讀唇費勁得很,還容易看錯。”
藥先生連連搖頭,取過紙筆寫道:“耳朵與腦子無關,是你體內寒氣太重,經脈遲滯影響耳道的緣故。我雖然會幫你用藥,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什麼時候將你體內的寒氣收服了,什麼時候你的耳朵才能徹底好了。”
我看完長出一口氣,點頭道:“看來盲寫之後,我又要學習讀唇了。——若是其他感官也要出問題,麻煩先生先給我來個預告唄?我好提前學了有備無患,比如手語什麼的。”
藥先生瞪我一眼,左手賞了我個崩豆,右手飛速寫道:“再出毛病,我也白擔這藥王的名頭了,趁早改叫笨蛋之王算了。”
我嘿嘿傻笑,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既是有一代藥王作保,我也就徹底放下一顆心來,整日窩在屋中配合藥先生治療,又想方設法纏著程錚陪我通讀討論藥先生的手劄。雖然每逢陰雨濕冷的天氣耳朵還是疼得要死,但和往昔的黑暗時光比起來,這些明顯隻是小兒科的考驗。藥先生說不要緊,我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幾個月後我耳朵漸漸有所好轉,也學會了該怎樣讀人唇語,向靖聞和程錚便開始教我些簡單的外家功夫,一是為了強身健體活絡筋骨,二則也是怕我以後太給他們丟人:沒內力也就罷了,若是連尋常的混混都打不過,那他們當真是臉上無光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草長鶯飛,一年過去又是一年,程錚和向靖聞各有各的事忙,都不能在藥王穀久待,然而每年最遲到了下第一場雪時,他們必然會牽著馬出現在穀口,身上裹著寒意,手卻是熱的。
再一再二我便有些奇怪,程錚也就罷了,向靖聞是逐風山莊的二少爺,他怎能年年不與家人團聚,反跑出來與我們過年?
我偷偷問他,他的笑容微有些落寞:“家裏人多,少我一個也看不出來,但這裏少我一個,便瞬間空了不少,我怎能讓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