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3 / 3)

“挪開第二個書櫃……”

忙碌了一天的黃沙塵回到公寓才發現自己竟然一天沒有吃飯。緊張的時候渾然不覺,現在鬆懈了下來才覺得肚子餓得委實有些難過,他便找了包方便麵準備泡來吃。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黃沙塵從廚房伸出頭去應聲問道:“誰啊?”

“我,小鳳。”

聽說是小鳳,黃沙塵忙放下手中的方便麵碗,匆匆為她打開了門。

小鳳神色慌張地進了屋,望著黃沙塵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是好。

“你怎麼又到三海來了?”黃沙塵驚奇地問道。

小鳳喘息未定地說:“發展下線的事讓學校知道了,我被開除了。”

“開除?”這個結果太出乎黃沙塵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得叫出了聲。

“對,保衛處不許我離開學校,隨時準備接受有關方麵的審查。”提起學校的決定,小鳳不禁心有餘悸。

黃沙塵打量著小鳳,這才發現她麵色蒼白,衣冠不整:“這麼說,你是偷跑出來的?”

小鳳一下子哭出了聲:“這可怎麼辦,會不會把我抓起來?”

黃沙塵安慰道:“別慌,我馬上給馮四海打電話,問問情況。”說著他拿起了手機。連撥幾遍,手機裏傳來的都是“你所撥叫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的提示音。黃沙塵不禁納悶道:“怪了,馮四海怎麼不接電話。”

一隻杯子摔在地上,濺起四散的玻璃碎屑。

趙鴻章臉上肌肉抽搐著,憤怒地吼道:“你敢要挾我!”

“不是要挾,是取回。”陳大龍一改往日在趙鴻章麵前的順從相,麵露譏諷地反駁道:“五級三階製不是你的座右銘嗎?你不是成天喊叫鼓勵大家奔A級嗎?可事實上你挖空心思不讓我們做到A級。說到底,我們做到A級,你就離出局不遠了。現在既然沒有了A級,我的業績也夠了,你就得主動出局,交出《金字塔圖》吧。”

“想逼我出局?”趙鴻章搖了搖頭,嘲諷地一笑:“你也不想想,天下有那麼好的事嗎?”

陳大龍將手中的煙蒂狠狠地扔在地上:“既然你不遵守遊戲規則,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趙鴻章一怔:“你想幹什麼?”

陳大龍向前逼近了一步:“今天你不交出《金字塔圖》的話,咱倆就是魚死網破。”

趙鴻章猛然從沙發茶幾的抽鬥裏取出一把防身匕首,他直直地盯著陳大龍的眼睛,冷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個狼崽子遲早會有這一天。”

陳大龍不禁一愣,故作輕鬆地提醒道:“你別忘了,我可是當過兵的。”

趙鴻章用匕首指著陳大龍,怒不可遏地吼道:“馬上給我滾出去。”

陳大龍看似順從地往後退,一直退到花架旁。突然他返身利索地拿起花架上的大玻璃花瓶,奮力向趙鴻章砸過去。

盡管在陳大龍扔出花瓶的一瞬間趙鴻章躲閃了一下,但仍被擦身而過的花瓶嚇了一大跳。價值不菲的宋代花瓶和玻璃器皿變成碎片散落一地,鋒利的玻璃和陶瓷碎片隨時都有可能令人受到傷害。

趙鴻章和陳大龍扭打在了一起。畢竟是陳大龍年輕體壯,轉眼之間便把趙鴻章打翻在地,並縱身騎在趙鴻章身上。趙鴻章倒在玻璃和瓷器碎片中,費力地歪著頭,一隻手掙紮著伸向不遠處掉在地上的匕首。

得勢的陳大龍使勁按著趙鴻章的頭,充滿仇恨地向地上磕著,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將自己的滿腔仇恨宣泄徹底一般。突然,一股鮮血迎麵噴來,他條件反射地一躲,無意中發現,趙鴻章正在竭力夠著匕首的手無力地癱軟下來。

陳大龍鬆開趙鴻章的頭,這才發現一塊三角玻璃片不偏不倚正好紮在趙鴻章頸部的動脈處,鮮血正是從這個地方噴射而出。

突如其來的一切令陳大龍驚慌失措。他慌亂地拍拍趙鴻章的臉,驚恐地呼喚著:“趙鴻章,趙鴻章!”但是,血泊中的趙鴻章掙紮了幾下,永遠閉上了雙眼,再也不會醒來了。一切都靜了下來。陳大龍雙手抱著自己的頭呆坐在地上,兩眼直愣愣地看著趙鴻章的屍體不知所措。

鮮血順著地麵蔓延著流到陳大龍身邊。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陳大龍慢慢放下捂著臉的手,望著血泊中的趙鴻章悲慘地問道:“你他媽的為什麼要這樣死?”

趙鴻章浸泡在血水中的臉滿含悲憤,他已經不能回答了。

按照趙鴻章的囑咐,金枝將《金字塔圖》存入了銀行的保險箱。當確定一切都穩妥之後,她才乘坐出租車回到公寓。

值班的保安向金枝點點頭,招呼道:“回來了。”

金枝矜持地衝他微笑了一下,徑直朝自家別墅方向走去。

金枝回到屋裏,見大門沒關正要嚷嚷,卻突然發現屋內的慘狀,連叫都沒來得及,腿一軟便跌坐在了玄關中。

金枝強打著精神順著牆壁站起,膽怯地悄悄離去。她踉蹌著來到院子裏,突然一股從胸底泛起的無法忍受的血腥之味使她頹然倒地,直到天翻地覆般地將胃裏所有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她哆嗦著摸出手機,盡力控製著自己發抖的手按著按鍵。

電話終於撥通了,金枝忙問道:“喂,公安局嗎?我……”突然,她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慌忙把手機掛掉。

經曆了一場劫難的金枝感到渾身軟綿綿的,好像精氣神都隨著趙鴻章流淌著的鮮血抽走了似的,她有氣無力地靠在樹上。不遠處澆花的水龍頭在淌著水,她就像見了救星一般撲過去,拿起水管往自己臉上澆了起來,似乎隻有這樣,激動的情緒才能得到緩解一般。

金枝滿身都是濕漉漉的,但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黑暗中,她語調急促地在打著電話:“喂,是銀行嗎?是這樣,我今天剛在你們那兒開了保險箱,我現在有急事需要取走裏麵的東西……對,什麼,明天,幫幫忙吧,我有急事,要用裏麵的材料……好,好,那就麻煩你們了,我馬上就到。”

金枝踉蹌著穿過花壇向門口走去。花壇外圍蜿蜒的小徑上,黃沙塵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

陳大龍已經清醒了很多,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危險,便忙清理起自己在趙鴻章屋裏所留下的一切痕跡。

陳大龍收拾完痕跡,關掉燈準備出門。

“門也不關,燈也不開,也不怕人打劫。”外麵傳來黃沙塵樂嗬嗬的聲音。

陳大龍連忙躲進廚房,透過窗戶折射出的微弱的光,關注著外麵的黃沙塵。

黃沙塵見屋裏沒人,便衝著裏麵叫道:“趙總!金枝!”突然他覺得耳邊一陣涼風掃過,腦後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頓時眼前金星亂竄,未及轉過身去看明白什麼緣故,便訇然倒地昏迷不醒。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黃沙塵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感覺到自己的頭一會兒忽忽悠悠,一會兒又異常沉重,一種鹹澀的東西順著麵頰流進了嘴裏。他扶著牆掙紮著站了起來,摸索著找到開關,打開了燈。

屋子裏一片狼藉,黃沙塵驚恐地發現趙鴻章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來不及細想,黃沙塵滿臉血跡地踉蹌著倉皇離去。

省工商行政管理局派來的專案組經過突擊審查,馮四海交代了由於地方保護主義的需要,他確實沒有執行省局要求嚴打非法傳銷的工作部署,使得三海的非法傳銷得以蔓延。鑒於案情牽扯到方方麵麵的人物,工作組經過請示,決定對馮四海實施“雙規”。

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專案組在召開緊急會議。於組長麵色嚴峻地告訴大家:“馮四海所交代的地方保護主義問題,已經引起了三海市委的高度重視。市委為此也成立了專案組,開始對所涉及的單位進行調查。”

“目前從馮四海的交代和我們的調查來看,還沒有發現馮四海有權錢交易的行為。”專案組成員彙報道。

“不管有沒有腐敗行為,單就馮四海的嚴重瀆職這一條,就必須嚴懲。”於組長嚴厲地說:“否則別的地區就會仿效。”

刑警隊劉隊長帶著一名警員來到門口:“請問,哪位是於組長?”

警員對於組長介紹說:“這是我們刑警隊劉隊長。”

劉隊長說:“有一個緊急情況需要你們配合。有五名涉嫌傳銷的大學生在高樓上以死威脅,要求與一個叫黃沙塵的傳銷上線見麵,索回二百名大學生的入網費和身份證。”

於組長自語:“又是黃沙塵。”

“大學生要求跟黃沙塵見麵,可是現在找不到黃沙塵。我們希望見一下被雙規的馮四海了解情況。”正說著,劉隊長的手機響起,他接通了電話:“喂,對,我現在就在專案組……什麼,好,我馬上通知專案組的同誌。”

劉隊長收起手機麵色凝重地說:“由於黃沙塵遲遲不到,有兩名情緒激動的大學生已經從樓上跳了下來。”

於組長霍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事得趕快彙報局裏。”

專案組迅速將緊急情況報告上級。上級指示,立刻將馮四海和涉及此案的陳小鳳捉拿歸案。

趙鴻章的別墅前被一道公安專用警戒線攔了起來。由於發生了凶殺案,公安人員在現場拍照取證,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保安向劉隊長介紹情況:“那男的好像姓黃,經常來找趙家。今晚大概八點多他開車又來找趙家,我按新規定沒讓他把車開進去,他就把車放在了外麵。”

“他是幾點出去的?”

“……差不多九點吧。他出去的時候捂著頭,神色慌張,形跡可疑。我覺得有點不對頭,就叫了我們隊長一起到趙家查看,結果就發現了慘案。”

警燈閃爍,場麵混亂。

心情煩亂驚慌失措的黃沙塵駕車時發生了車禍,在過十字路口時闖紅燈,將一輛綠色富康出租車撞翻,車內的駕駛員和乘客都受了重傷。

120急救車飛速駛來,幾名急救人員訓練有素地下了車。

正在勘驗現場的交警迎上醫生說:“肇事司機叫黃沙塵,不知為什麼,受了傷還在開車,結果導致車禍發生。”

黃沙塵頭纏繃帶輸著液體躺在床上,劉隊長和專案組辦案人員圍坐在病床旁,一名女警員在一旁做著記錄。

黃沙塵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敘述著:“……在趙鴻章家的經過就是這樣。”

“這麼說,趙鴻章的死跟你沒有關係?”劉隊長眉頭緊鎖,厲聲問道。

黃沙塵極力為自己申辯道:“我真的冤枉啊。”

“二百名大學生到三海做傳銷應該是你策劃的吧?”於組長問道。

黃沙塵點點頭:“這——這是我一手策劃的。”

“跟你一起作案的那個陳小鳳呢?”

“……不知道,我已經好多天跟她沒有聯係了。”想了想,黃沙塵又補充道,“這個案子與她沒關係,是我自己操作的。”

練達的於組長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內心,譏笑道:“你倒是挺夠哥們。”

劉隊長對黃沙塵說:“我們正在通緝陳小鳳,希望你能夠配合。”

倉皇逃離現場的金枝在一家賓館裏住下。雖然驚魂未定,但金枝決意在趙鴻章逝去後繼承他的傳銷事業。她不顧身心的疲憊,從提包裏拿出珍藏的《金字塔圖》仔細分析著。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她看了看電話顯示的號碼並不熟悉,猶豫著接通了電話:“喂……小鳳……”

小鳳衣衫不整,一臉驚慌地躲在街道公用電話亭裏給金枝打電話:“專案組在抓我……對,我正找藏的地方,對,我必須馬上見到黃哥……”

一陣警笛聲由遠至近,小鳳渾身一抖,連忙背過身去臉衝著牆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警車呼嘯而過,她才重新拿起電話。

金枝繼續與小鳳通話:“……黃沙塵啊,我也跟他聯係不上了。好,我要見著他,讓他馬上跟你聯係,你趕快找個藏身的地方。”

金枝放下電話想了想,繼而又撥通電話:“喂,大俠嗎?”

得知黃沙塵被警方羈押,茹夢想方設法打聽到具體醫院,匆忙趕到。可無論她怎麼央求,都被警員麵無表情地拒絕了。恍惚之中,茹夢來到出版社。

“這篇撲朔迷離的總上線被殺的通訊是你寫的?”主編將正在看著的一張報紙展示給茹夢看。見她無力地衝自己點頭,便關心地說:“你精神好像不好?”

“是心情不好,事情的轉折太突然了。”茹夢解釋道。

主編興奮地說道:“社裏已經召開了緊急會議。要借《總上線被殺》的新聞效應,迅速炒作你的紀實報告文學《臥底傳銷90天》。你要連夜加班,把總上線被殺這一章加進去,我們加班開印。”

“我在網上看見你們已經開始炒作了。”

“對。臥底女俠將會轟動全國。”主編對這個選題充滿了信心。

陳大龍倉皇逃離趙鴻章的別墅,立刻和幾名骨幹聚在一起商量眼下突然出現的變故。

吐魯番彙報著最新收集到的消息:“總上線被殺的消息傳開,傳銷網絡裏現在是群龍無首,人心惶惶。”

“這正是我們統領傳銷網絡的絕好機會。”陳大龍眼睛裏冒出貪婪的光芒,“但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迅速拿到《金字塔圖》的基礎上。”

“《金字塔圖》現在會在誰手上?”

“我想應該在金枝手裏。”陳大龍斷言道。

“那咱們找金枝啊。”吐魯番一副巴結的口吻對陳大龍說:“趙鴻章死不死那圖都是你應該得的嘛。”

陳大龍歎道:“自從趙鴻章死後,金枝就不見了人影。”他盤算著下一著棋:“金枝現在已經知道是黃沙塵殺了趙鴻章,我想如果黃沙塵在我們手中,金枝就會來找黃沙塵算賬。”

“你的意思是用黃沙塵做釣餌?”吐魯番迅速地領會了陳大龍的意圖。

“對。我們必須釣到金枝。得到圖後,再把劫持黃沙塵的罪名強加在金枝身上。”陳大龍將麵前的杯子挪來挪去比畫著,給吐魯番等人解釋著自己的行動,“一箭雙雕成功後,我們迅速搬網外地。”

“你的意思是從醫院劫走黃沙塵?”

“黃沙塵現在隻是有殺人嫌疑,公安看守得還不是那麼緊。”陳大龍部署道:“我們化裝成醫生進去,帶他去做檢查,然後把他弄走,造成一個黃沙塵逃跑的假象。”

吐魯番有些膽怯地說:“事情要是敗露了,可是犯罪的事。”

“人生就是幾回搏。”陳大龍惡狠狠地說:“如果成功了,你倆就是A級的級別,拿幾百萬,不冒點險行嗎?”

案情分析會仍在緊張地進行,專案組和刑警隊聯合辦公,在對趙鴻章遇害一案進行分析。

“根據現場勘察,趙鴻章是在搏鬥中死亡的,玻璃紮進趙鴻章脖子上的主動脈是趙鴻章的死因。”刑警隊的劉隊長麵對現場勘察報告疑惑地說道:“到底是凶手把玻璃紮進了趙鴻章的動脈,還是趙鴻章倒在玻璃碎片中被刺中了動脈,還得做進一步的鑒定。”

於組長問:“那黃沙塵的嫌疑呢?”

“黃沙塵身上目前還沒有發現明顯的搏鬥痕跡,所以是不是黃沙塵和趙鴻章發生搏鬥現在還很難說。我們正在現場做進一步勘察。”劉隊長轉而問道:“對了,於組長,那兩個跳樓的大學生情況怎麼樣?”

“還在搶救,情況不容樂觀。”

劉隊長深深地歎口氣,憂慮重重地說:“傳銷真是害死人了。”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由遠及近,眾人警覺地注視著門口。果然,一名警員急匆匆進來,喘息未定地報告道:“劉隊,黃沙塵在做CT檢查時逃跑了。”

劉隊長霍地站起,衝著警員吼道:“你怎麼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