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城裏的雞為什麼不打鳴?狗蛋覺得也許城裏的雞都是母雞,隻有母雞才不打鳴,母雞隻會咯咯的叫,隻會下蛋。難道城裏沒有一隻公雞?狗蛋覺得也許那是一隻遠距離的公雞,它在遠處打鳴,狗蛋自然聽不到。也許城裏的雞集中在一起打鳴,隻在一個地方打鳴,這種集雞的方式,狗蛋知道,叫做養雞場。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狗蛋的猜測和臆想,到底是真是假,隻有找人求證。

狗蛋聽到遠處有腳步聲,狗蛋看到楊富貴蹣跚的身影,楊富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但是楊富貴的神色亢奮的像是年輕了二十歲,楊富貴身上體現了一種複雜的年齡差,好像身體各部分各活各的。

楊富貴哼著小曲,楊富貴的小曲像是激流裏的小船一樣滿是波折曲折,楊富貴的小曲除了自己願意欣賞,沒有人願意欣賞,就算是王八看綠豆一樣的深愛,也要橫生幾分背叛,楊富貴的耳朵也不想欣賞,但耳朵不能像嘴巴一樣閉上拒絕,耳朵不能為自己發聲,隻能聽自己發聲。

狗蛋看到了楊富貴,但楊富貴一直沒有看到狗蛋,楊富貴的觀察能力就好像觀察了一晚上把觀察力用完了沒有了觀察力一樣,直到楊富貴走上台階才看到狗蛋,楊富貴的觀察力到了需要觀察一下狗蛋才能確定是狗蛋的地步。

四目相對,就好像有一個像是此刻楊富貴的時空間管理者,它的觀察能力也下降到了讓人詫異地步的按下了時空間暫停的按鈕,出現了短暫的靜止,等到它發現這是兩個男人,兩個不需要時空間靜止畫麵的男人,沒必要烘托出微妙的氛圍,沒必要搞得這麼浪漫,才把按鈕複原。

楊富貴眼中的恐懼一閃而逝,楊富貴甚至忘了昨晚狗蛋給他的慘痛經曆,楊富貴樂嗬嗬的問,狗蛋,你怎麼坐在這裏?你為什麼不回宿舍裏?

狗蛋的身上也有一絲夜色留下的疲倦,狗蛋支支吾吾的想要回答,楊富貴卻不想聽這回答,楊富貴呈現出來的疲憊感讓狗蛋都覺得他想趕快躺在床上休息休息。

狗蛋不知道楊富貴一晚上去了哪裏,狗蛋心想難道城裏也種地,但狗蛋一直沒看到成片的地,地上都種著大樓。

狗蛋在家裏的時候經常要半夜挑水澆地,幹旱的時候是流汗最多的時候,白天的水不是狗蛋有機會挑的水,白天的水是有地位人挑的水,晚上的水是狗蛋能挑的水,晚上的水是沒有人爭的水。也許楊富貴有兩畝地,楊富貴爭不過人家的水,所以半夜出去挑水。楊富貴真是一個勤勞讓人敬佩的人。

狗蛋想起來夜半時分水花的顏色,倒映著月亮,波紋顫顫,潺潺的水聲,青蛙呱呱叫,蛇蜿蜒攀爬,狗蛋想象著一條躲在草叢裏的蛇鑽進了楊富貴的褲子裏,楊富貴從褲子裏抽出蛇,蛇又長又濕滑,蛇是冷的,蛇喜歡水,楊富貴把蛇伸進眼前的水裏,蛇在緊張的時候崩的又長又直,在水裏絞動,攪的水花四濺,打碎了月亮,遠處的青蛙呱呱亂叫。夜半時分的水是危險的,因為幹旱使水位下降,露出常年沉積在水下滿是青苔的石頭,水還躲在這石頭之下,尖銳的石頭滿是危險,楊富貴一定緊緊抓住圓圓的石頭,才能抵達水源。

狗蛋站了起來給楊富貴讓開一條路。狗蛋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走了,狗蛋的腦海裏還一直盤踞著雞的問題,離開這裏,就永遠也無法得知城裏到底有沒有雞的問題,即使狗蛋問村裏的人,他們的回答也是生活在鄉下人口中的城裏雞,但是詢問楊富貴,那是生活在城裏的鄉下人口中的城裏雞,楊富貴的回答是最可靠的。

狗蛋一把拉住楊富貴,滿是好奇和誠懇的詢問楊富貴,城裏有雞嗎?

楊富貴本來不想搭理狗蛋,但這個問題讓他不由訝異的看了狗蛋一眼,心想狗蛋憨憨傻傻的,竟然知道的這麼多,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道貌岸然的人暗地裏不知有多少齷齪勾當哩。

楊富貴就有些困乏的說道,城裏有雞,我昨晚上就在雞窩睡的覺。

這次輪到狗蛋訝異了。

狗蛋訝異的看了楊富貴一眼,心想自己猜對了,也猜錯了。

錯了,是楊富貴沒有半夜去澆地,更沒想到楊富貴半夜還養雞。城裏的雞果然不是一般的雞,還需要人睡在雞窩裏。狗蛋家的雞就不需要人睡在裏麵,狗蛋附近家的雞也沒有這麼伺候,狗蛋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要這麼養雞。也許這是新的養雞方法,說不定這樣養出來的雞下蛋更多。蛋越多,錢就越多,錢能賺的多,別說睡在雞窩裏,就算是住在雞窩裏,狗蛋也願意。

城裏果然有雞,但是雞窩那巴掌大的地方,人怎麼能睡覺呢?也許楊富貴睡在養雞場裏,養雞場的地方就寬大,不過養的雞越多,雞屎味也就越大,怪不得楊富貴一臉疲憊的樣子,恐怕睡得很不得勁吧。

狗蛋一臉激動,狗蛋敏銳的嗅到了“商機”,見到楊富貴要走,狗蛋跟在後麵,急忙詢問具體的養雞方法,具體該在雞窩裏怎麼睡,是橫著睡還是豎著睡,打呼嚕睡行不行?在雞窩裏放屁對雞有沒有影響?

狗蛋要把這個方法帶回村裏,發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