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若有所思,狗蛋的傻,是一種腦回路漫長的傻,就好像人的終點是死亡一樣,每個人都能抵達終點,有的人還沒出生就魂歸九泉,直通終點,而狗蛋是要經曆漫長又坎坷的一生才勉強抵達死亡的終點,就這樣還被閻王甩了兩個耳光,趕回來兩次,所以,這不是一種徹底的傻,這是一種可以明悟事理的慢。
慢雖然有壞處,但也有慢的好處,就好像有的人三秒鍾就能抵達終點,這放在一些事情上就未必是什麼好事,這樣抵達的終點可能換來兩個人的垂頭喪氣,時間久了還能換來自卑憤怒不滿和分離。
而有的人不想堅持卻還是無能為力的達到一個小時,甚至時間更久,時間久了可能換來一種身心的歡愉而直通人的靈魂,打通了兩個人的壁壘。
狗蛋覺得在鄉下這些事算不上事,但城裏不一樣,城裏講究,城裏在意這些,若想待在城裏,就得注意這些。
很可惜,狗蛋知道的太晚了,也沒用了,因為明天就會被送回村裏了。
雖然杏兒的影子在狗蛋的腦海裏寡淡了,但不代表九霄雲外了,狗蛋為杏兒高興,因為狗蛋想去注意這些,還是稍不注意就會犯了城裏的忌諱,就好像一個丸子,城裏的丸子裏麵是好東西,是牛肉汁,是肉,偶爾發散點異味,但裏麵的心還是好東西。狗蛋這種丸子,就算努力想成為城裏的丸子,然而裏麵的心還是那些簡陋,擁有本質的區別,外表隻能粉飾的了一時,很難粉飾的了一世。
然而杏兒就不會,杏兒就像一個城裏人,杏兒這種丸子,不需要粉飾,隻需要稍加點綴,就和城裏人一樣了,杏兒絕不會像狗蛋一樣打呼嚕放屁,杏兒肯定能融入城裏。
狗蛋也會傷感,也會落淚,身後的宿舍將要分別,狗蛋困意全無,困意雖然躲了起來,但狗蛋想有就有,想無就無,狗蛋此刻想讓它無。
狗蛋沿著長長的走廊慢慢的走向悶熱的深夜,狗蛋坐在台階上,溫熱的大理石就好像和狗蛋的屁股產生了感應,二者連為了一體,分不清是狗蛋的屁股熱,還是大理石的餘溫熱。
狗蛋不記得上一次歎氣是什麼時候,但眼下要在城裏歎一口氣,狗蛋歎了口氣,狗蛋在枯坐,狗蛋不覺得枯,狗蛋感覺到生命力榮,旺盛的生命力就好像大樹一樣要長到參天。
“這是最後一次放了,最後一次在城裏放。”狗蛋默默的想,周圍空無一人,狗蛋可以放肆的放,可以放個痛快,而不是像剛剛領悟的城裏生存法則一樣,要收斂的放。
狗蛋像是抱著迫擊炮一樣放,發出隆隆的響聲,狗蛋聞到了惡臭,但狗蛋不以為意。一陣熱風就把臭味吹走了。
放完了一次,沒過幾個呼吸,狗蛋又放了第二次。
災難的源頭好像迷戀上了狗蛋,一次次讓狗蛋情不自禁的釋放。
狗蛋也不想這樣,狗蛋想憋回去,但它們就好像青蛙產子一樣,實在太多了,憋回去一個可以,憋回去兩個也能做到,但憋回去三四個,它們就在一起抱團,共同對抗狗蛋,狗蛋憋不住最後反而放了一個更大的。一陣風吹不走,需要兩陣,甚至三陣風才能吹幹淨。
漫長的夜,漫長的屁。
狗蛋坐了一夜,狗蛋放了一夜。
狗蛋一夜未眠,狗蛋的屁一夜未停。狗蛋不是沒有製止,狗蛋最後選擇了聽之任之。
黎明到來,城裏的夜一樣黑,城裏的雞不叫,不打鳴,不對,狗蛋可不傻,不是城裏的雞不叫,而是城裏沒有雞。
狗蛋忽然想起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對,這個道理是以前聽人說過的。
狗蛋的腦子裏存了很多道理,聽別人說過,自己總結,道理多到數不勝數,也分不清對與錯。
道理說不定有錯,但肯定有不少是對的,也許是對當前狗蛋處境有用,但狗蛋總是用不上,就好像一個腦瓜不好卻又缺錢的人,明明記得自己存了幾百萬現金,就是忘記了儲存的位置,等到自己不缺錢了,驀然遇到了這幾百萬現金一樣。
狗蛋的道理姍姍來遲,但正像我們生活的行星一樣,無數顆行星,無數顆星星,終有一顆可以生存。狗蛋的道理也會歪打正著的偶爾出現一次兩次的雙向奔赴。
在鄉下家家戶戶都要養幾隻雞,甚至養一群雞,狗蛋家有一隻雞,是努力的雞,勵誌的雞,因為它一次能下兩個蛋,狗蛋每次抱起老母雞,總能在它身子下麵摸到兩個蛋。
有一次狗蛋去晚了,沒想到老母雞今天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格外努力,狗蛋不僅在它身子下麵摸到了兩個蛋,還在它的身子前麵摸到了兩個蛋。狗蛋兩隻手抓著四個蛋,狗蛋小心翼翼的抓,這四個蛋又大又圓,狗蛋的手竟然抓不過來,狗蛋沒有辦法,狗蛋放下兩個蛋,一次隻抓兩個蛋,蛋還是發熱的,這兩個蛋是剛下的。狗蛋把蛋放好回去抓剩下的兩個蛋,狗蛋看到蛋已經被老母雞扒拉到了身子下麵。
狗蛋一隻手就把老母雞提了起來,狗蛋抓起剩下的兩個蛋,老母雞不滿意的咯咯咯直叫,想要護蛋,狗蛋這才看出來,老母雞要孵蛋,狗蛋就笑著對它說,你想孵蛋,沒有公雞,你孵個蛋。
狗蛋覺得城裏肯定有雞,城裏的雞可能不像是鄉下的雞待在雞籠裏,城裏的雞可能躲在那豎直的水泥牆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