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濤擔心惹怒杜薔薇給自己惹出麻煩，停止了恐怖行為，杜薔薇每個星期都可以抽出兩天到兒子的學校去看他。她選擇的時間不固定，有時也不通知兒子，而是站在柵欄外，看兒子做操、奔跑、和同學玩耍。她怕讓兒子看見了引起他情緒上的波動，老師說羅佳萌一看到媽媽，上課就跑神兒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杜薔薇盡量不讓他看到自己。
現在，她又和往常一樣到兒子學校，卻沒看到兒子的身影。她擔心兒子生病了，急忙找到他的班主任。“羅佳萌轉學了呀！”班主任是個中年女人，十分驚訝地望著杜薔薇。
“什麼時候轉走的？”杜薔薇像飛蛾，急切地向火光撲去。
“昨天他奶奶給他辦的手續，他爸爸開車接他的。”班主任看杜薔薇怔怔的表情，猜出了這個家庭的一些情況。
“你知道羅佳萌轉到哪個學校去了嗎？”
“不知道。”班主任希望幫助這個家長，可是她實在不知道，當時問過，羅佳萌的奶奶沒有說。她建議杜薔薇：“你去校長室問問，也許校長會知道。”
一句話提醒了杜薔薇，她又急切地奔到校長室。校長是個表情嚴肅的老太太，穿著一套質地考究的深色套裝，正在跟一個家長談話。她抬了抬眼睛，簡潔地回答：“對不起，我不知道。”
杜薔薇不信任地望著她，“怎麼會不知道？”現在，她對所有的人都產生了懷疑。
校長隻好認真地告訴她：“我們真的不知道。”
“一個學生轉學了，不需要開轉學證明嗎？學校怎麼會不知道？”杜薔薇感到喉嚨發哽，要哭出來。
校長說：“按正常情況學校應該知道，可是羅佳萌的奶奶不肯說。我們隻開了證明，證明羅佳萌是我校三年級的學生，各科成績優等。至於其它，家長不願意說，學校是沒理由強迫人家說出來的。”
“可是沒有轉學證明對方學校怎麼接收？”
校長理解地對杜薔薇一笑：“現在的小學，隻要拿錢，可以進任意一所學校。”
校長很忙，杜薔薇沒有理由再滯留下去。她出了校門，站在對麵的馬路上，心頭升起了一線希望，轉身又回到校長室。
校長正在談一樁重要的事，見杜薔薇又回來，感到被打擾，表情是急於關門。杜薔薇又問了一遍剛才的話。
“你剛剛己經來過一次了，我對你說得很清楚。我們不知道不知道，你還不相信嗎？你是孩子的母親，我們如果知道孩子轉到哪裏，為什麼要瞞著他母親呢？”校長生氣地說。
杜薔薇被當作學生挨了斥責。校長卻感到女人生的漂亮就不免愚鈍，甚至連中國話都聽不懂了。她關門，接續著被打斷的思路又跟那個家長說起來。
家長走了，校長抬頭往樓下看了看，發現杜薔薇還呆呆站在對麵的馬路邊。一顆母性的心升起了憐憫。她把羅佳萌班主任喊過來，問：“羅佳萌轉到了哪所學校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好了，沒事了。”校長對班主任說。班主任離開了校長室。校長做了個無能為力的表情，忙別的事去了。
杜薔薇沉沉地邁著步子。足上是一雙單皮鞋，在戶外站的時間長了有點凍腳。一個月裏她買了一台電暖氣，一件禦寒的鴨絨大棉襖，又買了一條厚毛褲，再買棉鞋，就沒有飯錢了，她準備下個月發工資時再買一雙暖暖和和的棉皮鞋。
她沒有看錯，一旦離婚，羅家就會永遠讓她看不到兒子。杜薔薇拚命在記憶中回想兒子圓圓的臉蛋兒，明亮的眼睛，他的小胳膊有力地摟著她的脖子……現在，他在哪兒呢？身邊一個女人領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杜薔薇從背影上看，覺得那個男孩很像兒子。她快走了幾步跑上前去，又回頭看他。小男孩和兒子一樣，生著一張胖乎乎的圓臉，但比兒子高，眼睛沒有兒子的眼睛明亮。杜薔薇失望地走開了，可是一路上，她還是生出同樣的幻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