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殊麗(3 / 3)

舒倩在馬上暢快地笑一聲,朗朗道:“公子怎的才走到這兒”我被兩個鬼丫頭哄了一下,卻反而碰上公子……”

話聲中紅影一晃,她已停停站在皇甫維麵前。

皇甫維訝道:“你這個大姊也上了當麼?她們怎敢哄騙你?”舒倩道:“哼,難說的很,她們口中說等一會就沿這條大路追上來,但我等了許久還沒等到,可知這兩個鬼丫頭認定公子你早已走遠,所以各用心機,藉詞走開“而翻山越野抄近路追上去。隻有我一個人順著大路走!”

皇甫維見她爽直坦率,心中不禁泛起憐憫之感,暗想那佟秀和冷清影果真比她詭猾得多,無怪她要受騙,憐憫之心一生,立時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況且當日她兩度出手相助,雖然徒勞無功,但總是一番美意……他笑一下,道:“舒姑娘可知道她們為何要追趕我?”

舒倩不經思索,坦率地應道:“還不是想跟你好!”

“哦?”皇甫維大感意外地望著她,接著又問道:“那麼舒姑娘你呢?你為何也要追上我?”

她怔一下,似是沒有想到皇甫維會問到她身上。皇甫維知她心性爽直,不想叫她為難,於是笑道:“算了,這話不問也罷!”舒倩咬一咬嘴唇,率然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我也和她們的心意一樣。”

她雖是脾氣爽直,沒有兒女態的那種人,但到底是個少女,因此頰上浮起兩朵紅暈……

這一來皇甫維發現她剛健之中又有嫵媚,甚是動人,便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舒倩被他灼灼雙目瞧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覺低頭撫弄衣角。

江南孤客呂東青見這對年青男女這等情形,便悄悄走開。走近數丈外那兩騎時,抬頭一望,隻見馬上兩個紅衣大漢都是雙目直視,仿佛瞧見那邊出現什麼驚人奇景。他不覺順著他們眼光轉頭望去,隻見大路上隻有皇甫維和舒倩兩人對麵而立,此外別無他物。饒是呂東青久曆江湖,見多識廣,也被那兩個紅衣大漢呆木詫怪的神態弄得驚疑不定,忍不住問道:

“喂,兩位看見什麼?”其中一個紅衣大漢答道:“她也會變成這樣,豈不奇怪!”

另一個紅衣大漢接口道:“她這個樣子比平常美麗上百倍……”這兩個紅衣大漢說話之時,聲音甚是宏亮,同時四雙眼睛沒有離開舒倩。

呂東青笑一笑,心想那舒倩平時的舉動口氣跟豪氣之士一樣,難怪這兩個手下見到她嬌羞之態而大為驚詫。舒倩被紅衣大漢們的聲音驚動,嬌軀~震,立時恢複常態,道:“公子要什麼地方去?”

皇甫維瀟灑地含笑道:“我要到湘省洞庭湖畔,你呢?”

她朗聲道:“巧極了,我也要到那邊去,我們結伴同行可好?”她說得如此坦白直率,倒叫皇甫維覺得不好意思拒絕。況且和一個美女暫時泡一泡,世上所有的青年男子絕不會感覺痛苦。皇甫維自然不能例外,最多到了洞庭湖時,才設法把地甩掉。

他點頭答應了,繹衣仙子舒倩高興得笑出聲,道:“她們說公子你城府深沉,狡猾多智,但我卻覺得你的人真好”

皇甫維道:“但願你以後不會失望,現在我們走吧!那兩人也一道同行嗎?”

舒倩道:“不,有一個跟著我就夠了!”她回首大聲吩咐道:“十一郎你回去,十二郎跟我走……”

一個紅衣大漢響亮地應一聲,兜轉馬頭疾馳而去,那十二郎跳下馬,過來把舒倩的紅馬也牽著,四個人便開始步行向南進發。

在路上,呂東青已瞧出皇甫維對那舒倩頗有好感,因此他盡量離開一些,找話銀十二郎亂聊。走了三日,雖然那十二郎守口如瓶,但關於太陽穀內之事,呂東青已了解不少。此外對於冷月山莊和天星塢的內情也知道很多。

第四日已走入鄂境,當晚宿於麻城。照例開了四個房間,每人分作一間。

繹衣仙子舒情飯後就一直逗留在皇甫維房中,兩人談談笑笑,不知不覺已是二更時分。

皇甫維和衣倒在床上,舒服地伸展一下四肢,道:“你不會怪我無禮吧?”

舒倩笑盈盈走到床邊,坦然道:“我也躺下來行麼?”

皇甫維連忙挪讓地方讓她躺下,她在枕上倒臉望著他,高興地道:“你會不會笑我呢?”

兩張臉龐貼得這麼近,以致彼此間的呼吸都可以感覺到。她眼中流露出內心的興奮和快樂,一下子就感染到皇甫維。他突然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修地側轉身軀,伸臂把她摟住。於是舒倩的呼吸也急促起來,臉頰紅豔得有如塗抹上胭脂。她輕輕道:“你要親我麼?”

皇甫維征一下,但覺這話把椅施的氣氛都破壞了,卻聽她又輕輕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希望你這樣親近我……”她說得十分自然,宛如十分應該之事。

皇甫維記起她性格率直,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登時又覺得她這樣別有可愛之處,於是心中芥蒂盡除,低下頭去,吻在她紅唇之上。

兩個人熱烈地擁抱在一起,漸漸覺得身上的衣服仿佛千山萬水般隔開他們,皇甫維伸手解開她的羅儒,舒倩的兩手也活動起來,竟是替皇甫維脫衣。

清晨,兩人剛剛起床,突然有人拍門叫道:“姑娘……”皇甫維細察舒倩表情,隻見她雙眉一挑,滿麵嚴霜,煥然縱到門邊,冷冷道:“誰?”

房外那人答道:“小的是本店夥計,有位大爺來訪你,他說不要驚動別說人。

舒倩道:“那客人姓什麼?”店夥答道:“他說姓穀名雲飛,是姑娘自家人。”

她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好吧,領他進來!”舒倩回頭道:“他就是我佟二叔的衣缽傳人,外號是冷月神狐,一身武功,不但盡得佟二叔真傳,就連我太陽穀及天星塢的秘藝也學了不少。他不但武功高強,為人更是智計出眾,深得家父等三老倚重。我替你們介紹一下”

皇甫維還未答話,房門上已傳來啄剝之聲。舒倩把門打開,隻見一個人站在門外。皇甫維打量一眼,不覺為之一怔,原來那人麵目韶秀,看上去大概隻有十八九歲,身穿銀白色的儒衫,一派斯文。而在他想像之中,卻以為那冷月神狐穀雲飛必是個高大的中年漢子,誰知竟是個斯斯文文的少年。

舒情見到穀雲飛後,好像甚是高興,發出一陣朗爽的笑聲,一麵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道:“進來吧,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冷月神狐穀雲飛跨步進房,口中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座,請恕我打擾之罪。”

舒倩道:“閑話少說,你可知道這一位是誰?他就是皇甫大爺的公子皇甫維!”

冷月神狐穀雲飛啊了一聲,走到皇甫維身前,伸手道:“原來是皇甫公子,兄弟久仰啦!”

皇甫維微微一笑,伸手和他拉拉,口中道:“穀兄的大名如雷貫耳,我也早想識荊……”

兩手一拉,穀雲飛突然暗運功力,指堅硬如鋼鉤。皇甫維麵上笑容如故,其實也立即運力反迫。在這一刹那間,那穀雲飛手上內力連生變化,忽而陰柔毒辣,忽而陽剛凶猛,忽又迅擊快攻如星漩電掣。

皇甫維不敢大意,一上來就用出全身九成功力。但挨過對方三種不同的力道之後,感到甚易應付,因此試著減去三成功力,卻仍然輕而易舉地應付住對方變化不定的內力。

冷月神狐穀雲飛麵色微微一變,跟著便以十分欽佩的口吻道:“嚐聞一皇神功,冠絕古今。兄弟以前還不相信,但隻此一握,卻已叫我深深佩服。”

舒倩答道:“雲飛你怎的說得這等外行?我們的秘傳真力,碰上皇甫大爺的神功,恰巧是遇上克星,當然要甘拜下風的。”

穀雲飛鬆開手,道:“我真糊塗,連這一點也給忘了,無怪目下武林之中,能夠忍受得住我這一握的人,已是寥寥可數,但碰上皇甫公子,卻毫無威力。”

皇甫維見他說得坦白,便也笑道:“穀兄弟過於誇獎我啦!”

舒倩突然爆出數聲大笑,皇甫維心中不解,道:“怎麼啦?難道我說錯話?”

舒情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聲,道:“我聽見你喚雲飛做穀兄弟,是也不是?”皇甫維道:“是呀,我叫錯了麼?”

“當然錯了!”她道:“你可是以為他隻有十八九歲,所以叫他一聲兄弟?其實他已經是快近三十的人,比你隻大不小,所以你說好笑不好笑?”

皇甫維訝異地瞧著穀雲飛,但見他一表斯文,看上去年紀當真隻有十八九歲左右。不過舒倩這話自然不假,因此暗暗驚訝那穀雲飛果真是天賦大異常人的人!

穀雲飛道:“這也算不了希奇之事,江湖上已不知多少人以為兄弟年紀尚幼,皇甫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舒倩道:“你敢是有什麼事?”

穀雲飛掠了皇甫維一眼,道:“自然有事要告訴你……”他沉吟一下,皇甫維立即退:

“我該去休息了,你們慢慢談。”

穀雲飛道:“公子萬勿誤會,兄弟因怕公子聽了此事心中不大舒服,所以不禁沉吟……”

皇甫維登時被他撩起好奇之心,道:“如果沒有不便之處,穀兄盡可說出,不必考慮到我……”

穀雲飛道:“其實此事也應讓公子知道,那就是這數日來在豫皖道上有好幾起武林人被害之事發生,目下江湖上的傳說是公子你令尊皇甫大爺再度出世。這謠言不知從何而來,據兄弟多方查究,那些人僅僅知道死者傷勢似是昔年的一皇手法,所以這等傳說。

皇甫維道:“願聞穀兄高見……”

穀雲飛道:“我說了之後,公子千萬不能見怪,更不可轉稟大爺知道。

那就是在這幾起命案之中,有兩宗居然留有活口,而破綻就在這兩宗命案的活口都是妙齡少女,她們隻被人點了昏穴,昏迷過去。”

皇甫維道:“這裏麵有什麼破綻呢?”

“有兩處破綻,第一,大爺平生出手,決不放過瞧見過他的人。第二……”他沉吟一下,輕輕接著道:“大爺不會讓女人保存清白!”

皇甫維怔一下,轉眼疾掃過舒倩麵上,隻見她毫無驚訝羞澀之色,好像對於第二點理由早就知道。

他腦海中浮起義父的樣子,那是個高瘦的老人,鼻挺額闊,令人可以想見他年青的時候,必是個英俊的人。這些年來他都沒有感到義父會是個貪淫好色之徒,不過就算他是這樣的人,仍然不會使他減去一分親愛尊敬之心。

他想了一下,又問道:“那些命案死的是什麼人?”

穀雲飛道:“其中有兩個是近十年崛起於武林的名家的門人,一個是鐵網神刀李幸的弟子,一個是六甲手邱南的門人。這李邱兩人目下算是一流高手,值得一提,其餘的均是碌碌之輩,不必多費唇舌!”

皇甫維疑惑地道:“這些命案都是出於一人之手麼?除了手法相似之外,那兩個生還的少女可曾見到下手之人?”

“兄弟曾經派人驗看過所有的屍體,果然是一個人所為。至於那兩個生還的少女卻說下手之人是個高瘦老人,滿頭白發,麵罩黑巾,根據她們所說,皇甫公子自然知道不會是大爺他老人家所為!”

皇甫維訝然道:“你怎麼有此一說?”

穀雲飛笑道:“第一,皇甫大爺平生不肯蒙麵行事。第二皇甫大爺擅長采補之術,怎會有一頭白發?對也不對?”

皇甫維忖道:“連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做采補之術,他倒比我知道得更多……”他為了不露出馬腳,故意淡淡一笑,道:“穀兄料事如神,使人佩服!”

舒倩插口道:“你這趟離開冷月山莊,就是為了冷三叔手下被害之事,所以派你這鬼靈精出來麼?”

穀雲飛點點頭,道:“是的,除此之外,舒大伯還有話命我告訴你!”

皇甫維見他們有私話要說,便辭出回房。隻見房中隻有江南孤客呂東青一個人,那紅衣大漢十二郎不知去了何處。呂東青雖是躺在床上,但並未睡著,見人進來,立刻低聲問道:

“那一位是誰?”皇甫維說出冷月神狐穀雲飛的姓名,並且把他帶來的話都告知呂東青。

最後他悄悄問道:“什麼叫做采補之術?”

呂東青道:“這是邪派中一種功夫,講究在男女交合之時,采對方的真元,益自己的精氣。據說不但可以益精補氣,還可延壽駐顏!”

皇甫維啊了一聲,道:“怪不得他斷定我義父沒有白發,大概當真有這門功夫。可是我義父他白發如銀,頗似那生還的少女們所描述,莫非真是他老人家麼?但他怎能離開病榻?

而且既然出來,為何不和我見麵?”

他突然間麵色一沉,轉眼望著窗外。呂東青知道他一定是發現外麵有人,他雖然聽不到一點聲息,但目下已知道皇甫維練有“天視地聽”之術,因此毫不懷疑。

皇甫維冷冷道:“外麵是哪一個?”

一個人應道:“小的是十二郎”人隨聲現,那紅衣大漢迅即推門進來。

“穀師兄早先命小的在客店附近巡視,直到他走後方可還店”

“哦,他已經走了”他幾時叫你這樣做的?”

十二郎麵色一變,呐呐道:“那是……那是公於你和倩姑娘……但公子千萬別說小的告訴了你,他吩咐過小的不要說的!”

皇甫維覺得此人魯直得可愛,不禁一笑,突然間又轉頭望著窗外。

他那對如冷電般的目光原本射向窗外,忽又改變方向,凝視住房門。

呂東青忍不住躍到他麵前,伸出兩個手指,麵上露出疑惑之色。皇甫維知道他詢問自己究竟發現了一個人抑是兩個人。當下凝神一聽,豎起一隻手指作答。

呂東青輕輕躍到門邊,伸手出去,打算把房門突然拉開。那知他的手剛剛伸出,房門的響處,已快一步被外麵的人推開。現身在房門外的,赫然就是冷月神狐穀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