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衣仙子舒情一聽這道理果真不錯,一時想不起怎樣說才好。鐵騎大將蒲堅固與屠家交情較深,這時忍耐不住,問道:“皇甫維是什麼人?”
杜筠道:“小妹確實不知他的來曆……”繹衣仙子舒倩大笑道:“你如不知他的底細,為何會到旅店房間找他?”她掃瞥眾人一眼,又道:“諸位以為我說得可對?”
房中眾人自然都不肯表示意見,綠衣仙子舒倩怫然大怒,厲聲道:“你們都是又聾又啞的人麼?怎的都不說話?”
緩緩環視眾人一眼,麵上除了怒容之外,另外加上幾分森殺之氣。
那蒙麵人突然道:“舒姑娘是最近出世的三公的什麼人?”他的話聲甚為沙啞,顯然故意變了口音。
但他的話不啻是萬裏大海中陡然發生的大風暴,房中一共八人,除了蒙麵人的表情看不見之外,其餘七人雖然均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這時卻全部變顏動色,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紅衣女麵上。
辣水仙杜筠喃喃道:“不錯,除了一星三公的絕藝,誰能接得住這位蒙麵兄台的掌力?”她歇了一下,又道:“舒姑娘,你到底是不是?”
綠衣仙子舒倩的麵色由憤怒森殺一變而為鄙夷不屑,看了眾人一眼,仰天大笑道:“怎的你們一提起昔年的一皇三公,就駭成這副樣子?我今日算是看穿你們的真麵目了,哈……
哈……”
她恣意大笑一陣,然後又道:“目下不論我說是或不是三公之人,你們決不敢再與我動手,對不對?”
房中無人做聲,須知這班人均是久走江湖之輩,目下反正人多,既然別的人都不說話,已有藉口推倭,因此誰也不肯涉冒這個風險。
舒倩得不到眾人回答,便又仰天大笑,道:“這樣說來,天下還有誰能與一皇三公為敵呢?”
江南孤客呂東青應聲道:“天下間有的是奇人異士,在下固然腐碌無能,不足與一是三公抗衡,但也許已有後起之秀可以抑阻一皇三公的氣焰。”
綠衣仙子舒倩道:“說得好,你總算有點男人骨氣。不過以我所知,從昔日以至現在,好像還未有人敢與一皇三公作對……”
江南孤客呂東青豪氣大發,縱聲笑道:“舒姑娘說錯了,今日雖然尚未有人出來與三公爭鋒鬥勝,但昔年一皇三公全盛時代,武林之中卻有一位人物凜然獨存,一皇三公都不敢冒犯於她……這位人物是誰,舒姑娘必定知之甚詳,在下毋庸再說。”
繹衣仙子舒情麵上露出十分驚訝之色,望著呂東青。
房中那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已經鬆弛下來,大家都對這個武功絕高的紅衣女的來曆極感興趣。那勾魂浪蝶香如海奸笑一聲,道:“舒姑娘何妨老老實實承認並不知道那人是誰……”
繹衣仙子既情凝望他上眼,道:“看你的神情和口氣,就可知道你是個壞蛋之流,你若是識得進退,最好少插嘴打岔!”
那勾魂浪蝶香如海成名多年,被她如此當麵羞辱,豈能不忽?但他一生奸狡卑鄙,先不發作。
江南孤客呂東青脫日道:“那人就是一代留芳,萬眾景仰的心池聖女……”
他突然煞住話頭,淡淡一笑,又接著道:“她的名字在下不敢提及,以免褻讀聖女。請問姑娘心中所想是不是這一位?”
繹衣仙子舒倩怔一下,道:“不對,我想錯了!不過你是否放確定那心池聖女當真不怕三公?”
胖霸王邢勇突然道:“她老人家何止強於三公,連那縱橫天下的一皇,最後也取服貼貼……”江南孤客呂東青突然接口道:“邢兄最好少提昔年之事,我等提及她老人家,已經覺得褻讀,於心不安。”
房中竟沒有一個人反對他的意見,紅衣女疑惑地看看他們,隔了一陣,點頭道:“照這種情形看來,那位心池聖女果然被天下之人敬仰。她如今隱居何處?可有人知道麼?”
大家都默然不答,過了一會兒,蒙麵人忽然道:“舒姑娘問也是白費唇舌,別說在座不會有人知道,就算你走遍天涯,也問不出她的下落。退一步說,縱或我們之中有人知道聖女下落,也決不會奉告。”
綠衣仙子舒清道:“我相信你的話……”她轉眼望著辣水仙杜筠,又道:“你說過皇甫維不在此地,那就算了,不過如果我查出他在此處的話,哼,哼,這屠府之內的人可別想活得過三日。”
辣水仙杜筠一時答不出話,隻見她轉身走出去,陡然想到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她真正的功力。更不怠慢,纖手楊處,長長的衣袖拌直向紅衣女拂去,拍影中五指如鉤,疾抓她管脈要穴。口中叫道:“姑娘且慢,我還有話要請教……”她出手神速異常,紅衣女一隻腳剛剛跨過門檻,例邊一拍一掌已同時襲到。
她朗聲一笑,隨手推去,杜筠的素袖和手掌有如碰上一堵無形牆壁之上,登時震退兩步。紅影一閃,她已施展身法,穿出外間房門之外。蒙麵人大袖一展,迅如風雷般跟蹤追了過去。
鬼醫向公度、妙手巧匠耿青。鐵騎大將蒲堅等人怔了一下,旋即一齊湧出房外。他們隻慢了一步,卻已瞧不見那繹衣仙子舒情和蒙麵人的蹤跡。不過院子裏還有人影,卻是追魂爪金旭、邵一峰、易恒等三人,他們都一言不發,立站在院牆邊,好像僅被那紅衣女震傷,兀自在運氣調息,自療傷勢!
眾人見了金旭三人的情形,不覺心中大駭,心想那繹衣仙子舒情和金旭等交手的時間極為短促,最多不過十招八招,但居然令這三個名震一方的高手盡行重傷,這種武功簡直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辣水仙杜筠走到金旭等三人跟前,細細觀察一下,確定了他們不說話之故,乃是當真在運功自療,並非被紅衣女點住穴道,這才能放心地籲口氣,回頭向眾人道:‘諸位請回房去繼續商討煉藥之事如何?”
眾人見已失去那紅衣女和蒙麵人蹤跡,隻好默默回到房間。片刻之後辣水仙杜筠和蒙麵人一齊入來,杜筠首先道:“這位蒙麵兄說因追出去時被金總管等三位的情形耽擱了一下,等到看上一眼,知道無事後再追上去,已遲了一步,眨眼間已失去繹衣仙子的蹤跡,所以立刻就回來。”
蒙麵人點點頭,吸聲道:“以在座各位的法眼,自然也看得出金總管等三位所受之傷,出於三公所擅的獨門氣功……”他頓了一下,又接著道:“說到一皇以下的三公,他們的武功也是強絕一世,不過各人都有一定的路子,所以他們的成就比起‘一皇’便不可同日而語!諸位也知道三公久以日月星三字為號,事實上他們正因武功的路子而起的名號。日公舒濤的武功剛猛無傳,為人也是性如烈火,剛暴無比。月公佟雷走的是陰柔路子,為人沉默寡言,這位殺星的脾氣陰沉古怪,動手之時往往可以和對手纏戰上三數百招,可是所有的對手從來沒有一個生還。最後一個是星公冷央,這一位為人權詐善變,強記博聞,天下之事無有不知。說話時快速異常,尋常人說一句話的時間,他可以說了七八句之多,字字清楚無比,至於他的武功也是以快速博雜見長,一出手就是七八招之多。”香如海問道:“訪問蒙麵兄,那三公是否也像一皇那樣贏遍天下武林?”
這一問正合眾人心意,因此個個都輕輕點頭表示讚同。蒙麵人道:“這一點很難作肯定答複,因為日月星三公從來是焦不高盈,甚至在其名傾宇內之後,凡是出手,仍然多半聯手齊上。聽說他們的聯手三招,天下無敵,從來沒有用足三招。不過以兄弟想來,他們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既是有路子拘限,再厲害也有一定的限度,所以如果三人拆開,天下武林中總有人能與他們抗衡……
剛才那位綠衣仙子舒倩不但為人性情酷似日公舒濤,以她出手時所露的鱗爪,也是走的剛猛的路子。金總管等三位想是出其不意,吃她突然發揮獨門氣功的威力,因此都震動直氣,略負內傷。不過碰上這一路還好,若是碰上月公陰柔的一路,除非不輸則已,一旦受傷便非死不可,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鐵騎大將蒲堅道:“那麼她一定是三公的傳人了?”妙手巧匠耿青道:“照蒙麵兄的話推想,她不但一定是三公傳人,甚且可以測知她屬於日公舒濤一脈。若然不是巧合,她可能就是日公舒濤之女呢?”
鬼醫向公度道:“很有可能,她剛好也姓舒。”
蒙麵人轉眼望著辣水仙杜筠,道:“杜姑娘的被譏玉盒可是從皇甫維手中取得?”
杜筠被他問得一怔,想了一下,道:“不錯,他自願將此盒給我……”
妙手巧匠耿青接口道:“那皇甫維日前在許州由兄弟一個手下弟子陪同北來,這事杜姑娘想必知道,兄弟並非爭論璿璣玉盒的權利誰屬,隻想知道那個弟子的下落而已……”
杜憲微微一笑,道:“這個恕小妹元以奉答,皇甫維他昨日自行來見先表兄,據他說是有事在身,不能留此,同時又怕耿兄等發生誤會,惹起事端,所以將此盒送給小妹……”
蒙麵人突然道:“這樣說來,杜姑娘當真不知皇甫維的來曆了?”杜憲立刻道:“小妹真的不知道。”
眾人都不做聲,等他再說下去。隔了一陣,蒙麵人又道:“可是綠衣仙子舒情對他大有維護之意,這一點又可證明他多半是一皇三公之人……”
杜筠麵上微微變色,道:“會不會一室三公探知我等煉藥之舉,故意先讓我們煉藥,然後……”
她的話還未說完,鐵騎大將蒲堅陡然跳起來,大聲道:“有理有理,試想屠元庭兄這次忽然慘遭不幸,情形何等奇怪?兄弟深信屠兄定然是死在一皇三公等人手下無疑……”這話出,房中眾人無不凜然色變。隻有蒙麵人忽地仰首尋思,過了一陣,他啞聲道:“難說得很,假如是一皇三公下的毒手,今日綠衣仙子舒倩便不該正麵現身。但不管怎樣,目下先煉藥要緊。”
辣水仙杜筠自知形勢已非昔比,首先道:“蒙麵兄說得對,目下煉藥要緊,小妹也不再耽擱大家的時間,等靈藥煉成之後,就承繼先表兄的一份權利。”
房中眾人均無異議,於是鬼醫向公度把眾人所尋來的各種藥物取來,放在一個絲囊之內,然後道:“這個房間乃是屠兄特地為煉藥而建造,他一定把其餘需用之物也準備好,杜姑娘是否知道放在何處?”
杜筠道:“請各位等候一會,小妹這就把需用之物取來……”她出去之時,順便清鐵騎大將蒲堅及胖霸王邢勇一道去幫忙。不久工夫,那蒲、邢兩人合力抬了一口巨形的銅鼎進來,杜筠則捧著四個顏色黝黑的蒲團進來。那古銅鼎高與人齊,巨大異常,看來哪怕沒有千餘斤之重,無怪要蒲堅及邢勇兩人幫忙抬來。
鬼醫向公度指揮著把銅鼎放置在房間中央,四個蒲團三個擺在各一隻鼎腳旁邊,一個放置在鼎底。
他向眾人道:“這寶鼎神丹因有奪天地造化之功,因此煉時極不容易;不但各種藥料難求,就算人選和這具巨大的古銅鼎,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缺一不可。此次純以我等本身修積所得的三昧真火煉藥,除了兄弟須在鼎底一直坐至功行圓滿方能起身之外,還須另有三位用力相助,但諸位卻可以輪流休息。”
辣水仙杜筠道:“筵席已擺好在外間,請各位人席飽餐之後,即行動手煉藥。”
眾人都走出外間,分別人席。
午時過後,每隔兩個時辰,便有一人入替,到蒙麵人出來之時,已是半夜子時。蒙麵人顯得甚為疲乏,走出外間,便在準備好的床上躺下。
這時外間隻有杜筠一個人,她道:“蒙麵兄覺得很吃力麼?”蒙麵人點點頭,杜筠又道:“你歇過來之後,假如聽到外麵有什麼可疑的動靜,務請你出來一顧,耿兄和蒲兄都在外麵嚴密戒備。”
蒙麵人點點頭,默然閉目休息。杜筠暗暗詭笑一下,便出去了。蒙麵人歇息一陣,已覺恢複大半,正想睡上個把時辰,突然間想起一事,大大一驚,兩眼怎樣也閉不攏。原來他忽然想到自己功力深湛,煉藥之舉雖是極耗元氣,但隻有短短六個時辰,按理說不該覺得如此之疲倦。唯一的解釋便是突然間功力減退,一如常人因衰老而使體力減弱。可是他自知這些年一身功夫日有進境,怎會忽然間有此可怕的現常?
他想來想去,總想不出一點道理。不知不覺已過了兩個時辰,突然又發覺耿青、蒲堅兩人都未回來,不禁又大為驚訝!
這時內間裏傳來喘氣之聲,蒙麵人不須過去掀簾觀看,已知這喘氣必是六個時辰前最先進去替換鐵騎大將蒲堅的江南孤客呂東青。那呂東青功力遜於蒙麵人甚多,而蒙麵人於支持了六個時辰以後,尚且感到這等疲倦,呂東主的情形更是不問可知。
蒙麵人暗想這次煉藥的過程中如若火候不夠,則功敗垂成,萬萬大意不得,便不假思索迅速走入內間,把江南孤客呂東青替換下來。
內間中圍著巨鼎而坐的三人神清間都顯出疲乏,隻有端坐巨鼎腹下的鬼醫向公度,雖然時間最長,可是反而一點都不顯出疲累之容。
江南孤客呂東青抱了六個時辰的鼎腳,功氣大耗。出到外間,喘氣不已。
過了一陣,一個人疾縱入來,正是妙手巧匠耿青。他一臉緊張之色,也不管呂東青正在調元運氣,伸手拉他一把,道:“呂兄可見到杜姑娘麼?”
呂東青見他神情不對,忙道:“沒有,可是發生意外之事?”耿育道:“正是這樣,蒲堅兄當真還未回返,對麼?”呂東青又點點頭,耿青不等他追問,已接著道:“真糟透了,四個時辰以前兄弟由香如海兄換下來,出到外間,已不見蒲兄蹤跡。杜姑娘匆匆過來告訴兄弟說,蒲兄剛剛因瞧見一個人,形跡可疑,雖在光天化日之下,仍然施展輕功,超屋越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