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代桃僵(1 / 3)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

突然得令人難以相信,來不及接受,當然無法談到去應變了。韋明遠悍然受襲身死!這是多麼令人震驚的事!

韋明遠之驚人固然是由於他本身不平凡的武功,但最大的原因是由於他與蕭湄、杜素瓊的戀情!

這兩個女人已成了當今武林最強的兩大高手,掀動了近六七年來江湖上從所未有的軒然巨波!

現在,他的屍身在場子中心,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最先驚覺的是杜素瓊,她的瞼上呈現出一種異常的激動,清匕一聲,躡著先前的蒙麵人追了出去。

“少林”及“峨嵋”門中的佛門弟子,對地上韋明遠的屍身,喃喃地念佛號,似在超度他的亡魂!

胡子玉則別有深意地笑道:“趙朋友!咱們這一場暫且等一下再比如何?”趙大高聲地道:“行!俺正想提議,不料被你先說了,俺不放心山主,得趕去看看!喂!你知道剛才那個蒙麵的人是誰?”

胡子玉沉吟一下道:“從身材來看,那是個女子,從跡象及功力不看,那人很可能是敝幫前任盟主,‘五湖龍女’蕭湄……”

“少林”滌塵大師插口道:“韋施主與蕭盟主五年前在英雄大會上陪伴離去,並無爭吵之象,為什麼她要殺死他呢?”

胡子玉聳肩一笑道:“這我不太清楚了,五年內可能變化很大。他們上哪兒去了,發生了什麼事?隻有問他才知道!”

說用手一指地上的屍身,哈哈大笑又道:“可借他就是想說個明白,也無能為力了!往日英雄今何在?黃梅不落青梅落,我老頭子居然還能見他死於非命,倒是想不到之事!

哈……”

朱蘭熱淚盈眶,突然飛身出來,朝指著胡子玉道:“他已經死了,不許你這樣侮蔑他!”語音淒厲已極,聽得胡子玉心頭一寒。

良久才訕訕地道:“不說就不說!死者為大,他既已身死!我與他的仇隙也就一筆勾銷了,得!得!方才就算老朽失言……”語畢又歎了一口氣道:“這小夥子我看並不怎麼樣,不知她們女孩子何以對他如此傾心,這一死!不知有多少人要傷心呢……”

朱蘭淒然無語,杖念遠卻過去扯住她的衣襟道:“朱姨姨,這人就是韋明遠?我的名字就是紀念他的?”一

失蘭黯然神傷,淚落如雨道:“是的!他生前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杜念遠搖搖頭道:“我看他也不怎麼樣,連人家輕輕一掌都抵不住!”

胡子五連忙插口道:“賢侄女,你不知道殺他之人,功力有多高!”

杜念遠瞪眼道:“多高?從他的身形上,還比不上山主迅速俐落,假若這種人就算是絕世高手,你們這江湖上也太可憐了!”小女孩兒的幾句話,卻將殿中許多人都說得滿麵緋紅!杜念遠想了一下又道:“韋明遠進來之時,我隻見過他一麵,失望得很,我所得的印象,遠不如你們所說的那麼好!”

胡子玉微微感到著急,卻仍平淡地道:“賢侄女,說說你對他的印象看!”

杜念遠道:“他長得雖美,可是形容枯槁蒼老,與我們山主的豐神出世完全不能相比,我不明白……”

朱蘭插口道:“山主眼過‘九天梅實’,青春常駐,韋明遠……”

胡子玉也接著插口道:“韋明遠一介俗人,風塵勞頓,自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你看你父親,五年前還是一個翩翩的美少年……”說到這兒他麵容驟變!立刻止日不談!

朱蘭亦覺心中一動,姍姍地走向屍身旁去。胡子玉望著她,頗為著急,任共棄卻突然出來道:“你要做什麼?”

朱蘭緩慢地道:“他身上有家傳‘鐵劍’‘飛環’以及‘站花玉手’,這些東西是他的,怎可落入你們之手,我要把它們拿出來……”

胡子王亦急著趕過來道:“我們絕對不會從死人身上搶東西,姑娘請放心,韋明遠既已身死,就讓他寧靜地安息吧!”

朱蘭道:“假若我想要個一兩件留做紀念呢?”胡子玉道:“姑娘何忍心從一個死人身上去控取……”朱蘭道:“我若不拿,怎知你們不會暗中取去?”

胡子玉道:“我敢擔保不動他一絲一毫,姑娘若是不惰,我立刻命人將他厚棺裝鹼,再將棺木交與姑娘如何?”朱蘭想了一下道:“這樣倒是不錯……”

胡子玉忙道:“就是這麼辦吧,我現在就叫人出去準備了!”

朱蘭住口不語,胡子玉果然叫過一名幫眾,上切都如他的吩咐了一陣,那名幫眾領命而去。

朱蘭突又笑道:“我真想看看那些東西,聽說它們都是當今罕見的異寶,尤其是‘拈花玉手’,分水辟火,香鎮蛇蟲,吸金攝鐵……”

說著再移步向屍體走近去。任共棄又待出手攔阻,胡子玉卻似心已變。用眼睛朝他一打暗示,任共棄莫明所以地捆回了手!

胡子玉賠笑臉道:“姑娘堅持要看也好,我們亦可以跟著一開眼界!”朱蘭嫣然一笑,臉上全無威容,與她方力殊淚承睫盈眶的模樣,大相汲異,倒令人莫測高深。

她走至屍體之畔,蹲下身去,在屍身上掏摸了一陣。

殿中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動作上,任共奔微有不安的感覺,隻有胡子玉仍是若無其事。

過有片刻,朱蘭空手站起來道:“奇怪了!他身上一樣東西都沒有?”

胡子五懸疑地道:“不可能吧?自入股以後,就沒有動過他!”

朱蘭佛然道:“總不會是我私藏起來了,眾目睽睽之下,我又不會‘五鬼搬運大法’,哪有那麼大的神通!”

胡子玉嘿嘿幹笑道:“老朽並未說姑娘拿了,隻是對此事感到奇怪罷了!”

朱蘭皺眉道,“東西究竟上哪兒去了呢!這些都是武林異寶,理應隨身攜帶才是,除非是他今日自知必死,或者……”胡子玉臉色微變,連忙接口道:“或者他將東西留在別處亦未可知!”

朱蘭頗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道:“你一向自負聰明,這一句詞兒可就接錯了。”

胡子玉一愕道:“不知姑娘本意是要說什麼?”朱蘭的雙目中發出嚴峻的光芒,厲聲道:“胡子玉,你的戲要唱到什麼時候為止!”

胡子玉神色驟變,呐呐道:“妨娘說什麼?老朽不明白……”朱蘭冷笑道:“你不明白我明白,這死者根本不是韋明遠!”

此言一出,舉座又是一陣慌亂與竊竊私語。胡子玉與任共棄瞼色大變,愕然無語!

滌塵忍不住過來道:“老袖與韋大俠有數麵之識,印象深刻,俱末看出破綻,不知姑娘緣何識得此人不是韋大俠!”

朱蘭侃佩道:“韋明遠神光湛然,有一種自然的威儀,此人麵色蒼老,形容枯搞,哪裏能及得上韋明遠萬分之一!”

胡子玉此時臉色已恢複平靜道:“姑娘可能對韋明遠印象太佳,以至於忘了歲月催人這回事,五年江湖老少年,韋明遠自會有點改變!”朱蘭冷冷地一點道:“胡子玉,你心思之密,的確夠得上天衣無縫,連一絲小節都注意到了,怎麼會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胡子玉想了一下才道:“姑娘的話越來越神秘玄妙了!”

朱蘭突地大笑道:“你算無遺策,連歲月在人身上所添的痕跡都想到了!可惜你忘了,韋明遠曾經服過‘駐顏丹’……”胡子玉的臉色突然變為異常蒼白。

朱蘭仍是得意地接著道:“你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與韋明遠相似的人,想以他的死來欺騙我們,到頭仍是弄巧哎拙……”胡子玉大叫一聲:“你真厲害!”忍不住張嘴噴出滿口鮮血!

朱蘭見他被激成這付模樣,倒是不忍再加調侃,隻是搖搖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聲說道:“你心計既工,偏偏氣量太窄,成功了。便喋喋誇詡不休,失敗了便急成這個樣子,那裏像個‘鐵扇賽諸葛’,臥龍先生怎會有這付德性,充其量,你也不過可與曹阿瞞一爭上下,你還缺少孟德那種豪氣!”

胡子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色異常難看!

滌塵卻仍不信似地追問道:“老袖在西子湖畔,曾見管雙成仙子於片刻之間,蝕盡升華,韋明遠縱然服有‘駐顏丹’,會不會

來蘭卻連連地搖頭道:“絕不可能!仙子隻是服用‘九天梅實’,何足與‘駐額丹’相較,如其不然,‘天香三寶’,如何為天下所垂涎!”滌塵還待相問,米蘭卻變為煩躁地道:“怎麼,莫非你很希望韋明遠真的死掉?”

滌塵驀而警覺到目前這少女對韋明遠的感情,必是也極為深切,雖不知究竟,卻連忙合什道:“阿彌陀佛,貧袖惟願韋大俠吉人天相,壽期水頤,惟其如此,所以才不厭求詳,以得安心!”

朱蘭這才轉顏一笑道:“大師隻須看看胡子玉的模樣,不就全了然了嗎!”

滌塵啞然笑道:“出家人心眼太死,見未及此!還是姑娘明察。”

殿中又陷入沉默,胡子玉已回到自己那一邊休息去了,侄共棄在他旁邊,神色凝重地私語著。

突然殿中又掠進兩條身影,落地無聲。

眾人定睛望去,一個是方才追敵的杜素瓊,另一人卻是水道盟主文抄侯,不知他何時也出去了!兩人進殿之後,俱未說話,各自回至本位。

朱蘭在杜素瓊耳畔輕輕的說了幾句。杜素瓊用眼一掃地上的屍體,輕聲道:“我也是太粗心了,應該知道這不可能是他,我雖不知他近年進境如何,但總不會這麼差勁的!”

滌塵卻忍不住過來合什道:“山主追敵的情形如何?”

杜素瓊平靜地道:“沒追上,初時還略微見到一絲身影,誰知躍過一道山坡,就蹤跡全無了,這人也太卑劣,敢當眾殺人,卻不敢當眾承諾,真是個無膽的懦夫,無恥的匪類。文盟主.你說是也不是?”

文抄侯剛與胡子玉等人交換了幾句私語,臉上陰晴不定,聽見杜素瓊問到他,連忙站起來道:“是!是!山主說得對極……”

他雖在點頭承認,卻掩不住臉上的紅,勉強地接道:“不過從背影而判斷,極似敝幫前任盟主蕭姑娘。她既是蒙麵而行事,必有她不願出麵的理由!”

滌塵突然問道:“盟主是何時與山主會合的?”

文抄侯尚在沉吟,杜素瓊已開口道:“就在我把人追丟之際,突見石後有人影一晃,我趕上去,沒有看清楚,就發了一掌,誰知接掌的卻是文盟主!”

文抄侯瞼現愧色地道:“山主功力深厚,敝人出全力勉抗一擊,幸保完命,卻不能不承認多少總受了一些微傷!”

杜素瓊卻笑道:“盟主過獎了,盟主追敵超我之先,可見在輕功一道上,杜素瓊不如遠勝,我們隻算是各有所長吧!”

文抄侯臉色顯得異常難看,滌塵卻又再問道:“盟主是何時離開大殿的?”

文抄侯臉色又變道:“那蒙麵人剛走,我就追了出去,期時你們都注意在場中的突然事件,沒有人注意到我離去……”

他連說帶比,神情頗為緊張!

滌塵道:“老袖之注意力迄未鬆懈,隻是末見盟主離去!”

文抄侯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難道我定時還需要向你報告不成!”

滌塵雖受他大聲嗬責,仍是不動聲色地道:“盟主請不要生氣,老袖隻是隨口問一句而已!”

文抄侯想是亦發現自己失態,壓抑住怒氣反問道:“你一直在注意!那麼你說我是何時離去的?”’

滌塵一愕道:“這個……老袖沒有看見!”

文抄侯曬然一笑,臉上滿是鄙夷之態!

朱蘭忽地站起來道:“我倒知道你是何時離去的!”

文抄侯望了她一眼道:“姑娘請說!”

朱蘭道:“當胡子玉在場中故作從容,裝摸作樣假神氣之時,你趁大家都在注意他,你就悄悄地出去了,更上黑衣,使用‘千幻身法’,縮小了體形,然後你們假扮的韋明遠突然出現,你再回來用掌將他殺死,為什麼一定耍將頭顱打碎呢!當然是希望麵目全非,不致露出破綻,這一切都是你所為,卻是那位胡大軍師的腹內妙計,夢裏乾坤,隻可借我們的夢醒得太早!”

她侃侃而談,一番話不但使其他人恍然大悟,也使文抄侯、胡子玉、任共棄三人麵色大變,汗落如雨。

胡子玉猶圖狡賴道:“姑娘的想象力真豐富,隻是我們沒理由要這樣做呀?”

朱蘭道:“你不是說過要兩虎相爭鳴?當然是希望我們山主替韋明遠報仇,找上蕭循狠拚,你們就可坐山觀虎鬥了……”

胡子玉瞼色死灰,一語不發,頹然坐下。文抄候卻道:“姑娘的話,全憑想象,毫無事實根據!”

杜素瓊接口道:“那你不妨看看,你的手血腥猶在!”

文抄侯將雙手一伸道:“我這手上幹幹淨淨……”

杜素瓊道:“你倒擦得快,可是我與你對過一掌,手上還染有數點鮮血,不知又將作何解釋?”

說將手伸出,上麵果然染幾點血汙,而且還有四五根斷發,沾在血汙上:分外刺目!

文抄侯抽了一口氣道:“這……我怎知道你是從哪兒沾上的?”

杜素瓊臉色一沉,罵道:“混蛋!難道我還需要故意找些證據來誣陷你不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證據鑿然,你還有什麼話說!”

文抄侯愕了半晌,才作了一個大揖道:“山主明察秋毫,文某再無話說!”

杜素瓊見他坦然地承認了,遂淺淺一笑道:“你們設計之密,不能說不佳,隻是用這種方法來將事情硬套在蕭湄頭上,卻是極為不智之舉!”

滌塵詫異道:“莫非山主已看淡世情,對於……生死之事已不在乎了?”

他本想說對於韋明遠之事已不再放在心上,然而想到當這麼多人,這些話實在不便出口,所以換了勝。

不意杜素瓊卻大方地道:“不!若是真有人殺了韋明遠,我還是要替他報仇的,從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將來亦不會改變!”

她說得斬釘截鐵,堅定異常,因此雖是涉及兒女之情,卻沒有人敢露出一點不齒的表示!

滌塵莊容再問道:“山主之意究竟如何?老袖仍不了解!”

杜索瓊道:“想殺韋明遠之人甚多,然絕不會是蕭湄!”

滌塵奇道:“這是為何?”

杜素瓊道:“這是女人的心,她也許恨死了他,也許會令他受盡痛苦,然絕不會去殺死他,甚至於誰殺了他,她還會替他報仇!愛到極點之時,恨也到了極點,這種女人愛恨的發泄,不是你們男人能了解的!”

這一席話可謂從所末聞,大家不禁驚然動容。

杜索瓊又接著道:“女人對於深愛而又得不到的男人,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自首受一切苦痛,希望他能幸福;一種是刻意地報複,令他受盡痛苦折磨,然而絕不會殺死他的……你們實在不了

解蕭湄……更不了解女人……”

胡子玉廢然長歎一聲道:“老朽雖放心計,對人情卻極蒙蔽,此一石二鳥之策既為山主識破,該當如何處置,全憑山主之意

杜素瓊淡淡地道:“我對江湖之事早就失去興趣了,因此我也懶得再來處分你了,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遲早會有人收拾你的!”

胡子玉的臉上才有著幹笑,不知他心中是作何打算。

杜素瓊抬眼一望四周,徐徐地道:“我雖不問世事,但今天之事,我既遇上了,自不能抽身,你們雙方到底作何打算,是打?還是作罷?”

“少林”掌門滌鏡大師起身合什道:“敝派從無尋釁之意,但求能和平解決!”

“峨媚”明心師太亦起立道:“敝派與‘少林’之意相同!”

杜素瓊轉臉對水道群雄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文抄侯何等人物,如何會看不出杜素瓊之意。

他笑了一陣道:“既由山主出麵,敝幫當然聽候吩咐!”

杜索瓊輕聲一笑道:“你的確是塊好材料,處處見機而行,若能好自為之,何愁天下霸主不為你所得,何必一定要強取豪奪呢?”

文抄侯一揖道:“山主過獎!敝人並無此等雄心!”

杜素瓊道:“不管你有沒有,我談的是目前,既然你要我作主,我就不客氣了,今天之會,至此為止,所有的過節,在此一筆勾銷,以後無論那一方,都不得輕啟禍端,否則就是存心給梵淨山過不去!各位意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