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愛的密碼 (3)(1 / 3)

“當然,”愛德華·齊格勒說,“我正想開口。”

酸味瑪麗

真誠的愛在奉獻的時候最為豐富。如果認為這是犧牲的話,就已經不是真正的愛了。

——蓋貝爾

她的名字是瑪麗亞·羅莎,但是在貝葉拉阿爾塔省那偏僻的山村裏,人人都叫她酸瑪麗。她尖酸粗魯,平胸駝背,滿臉皺紋。已經70歲了,仍靠裝送鬆針為生。她每天在她那荒蕪的菜園子裏采一顆甘藍和兩個土豆做湯,再加一點橄欖油,就是一頓晚餐。飲水要到遠處小徑旁的抽水井去汲取。

彼特蓋是15年前在山村行醫時認識酸瑪麗的。那時彼特蓋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醫生,看不慣她那粗魯無禮的樣子。她有時不先打招呼就闖入彼特蓋屋裏,伸出一隻傷腫的手,不客氣地說:“替我治好!”

彼特蓋知道她非常窮,便把藥品的樣品給她。她拉起黑色寡婦裙,把藥品放在腰間係的小布袋裏,再把頭上的結子係緊,掉頭就走,連一聲謝謝或者再見都不說。彼特蓋的朋友尼科說:“她是個畜生。”接著向地上吐口水,表示輕蔑。

星期日做彌撒時,酸瑪麗喃喃背誦禱文,口齒不清,沒人聽得懂,隻是時時用手指畫十字。

彼特蓋心想:她有點精神病。

她開始像螞蟥似的盯著彼特蓋。不是說有風濕病,就是說搬木柴把背扭痛了。

朋友們告訴彼特蓋,酸瑪麗年輕時趕過騾,也替人家跑腿送信,搬運東西,掙錢糊口。她很早就結婚了,那時長得一定很好看。她有一雙淡綠色的杏眼,眸子有瑪瑙色斑點。她的丈夫是個酒鬼,一星期醉七天,不久就死了。她孤寡無依,獨居山村裏,成了怪人。

有時,彼特蓋替她看病時想叫她說說自己的過去:“告訴我……”

她立刻把彼特蓋的話打斷:“我不是來閑聊的。你做你該做的事,快點。”

彼特蓋隻好悶聲不響地替她看病。

那時是8月份,天氣酷熱。黃昏的時候四周一片安閑寧靜,隻能聽到蟋蟀爭鳴的聲音。但彼特蓋心裏有點不好受。

彼特蓋和農人汗索、拉巴斯神父,還有大宅邸裏的那位貴族大少爺,站在教堂門前閑談。其他的人圍著他們站著,形成一個人圈。酸瑪麗來了,兩眼望著前麵,絲毫不向兩旁顧盼,她的木屐走在鵝卵石路上,嗒嗒作響。她一路寂然沉思,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中的人。有人說:“她連個招呼都不打,真該死!”另一個人喝道:“不要你的錢,至少可以打聲招呼!”

不知道是真聾還是裝聾,她拉拉那塊皺巴的髒頭巾,擦擦眼睛,根本不理睬他們。那位貴族說:“她越來越糟了。”神父說:“可憐的女人。”

秋去冬來。彼特蓋同山村訂的合約在初春期滿。彼特蓋也得到通知,應召到非洲去服兵投。不過衙門裏的事處處耽擱,直到次年10月彼特蓋才開始準備動身。彼特蓋的小汽車中塞滿了箱籠包裹。一大早就有人來送行。大家都來了,隻沒看見乖戾的酸瑪麗。

車裏堆滿了東西:香腸、火腿、剛從園子裏摘來的鮮果。小引擎吃力地轉動,車子爬上最後一道山坡,村中最後一幢房子也在鬆林後消失了。下坡後一路向南,那是未來的開始,過去的結束。

山風清涼,帶著令人心酸的草香。當車子轉過彎時,彼特蓋看見路中央站著一個人,正伸手叫彼特蓋停車。原來是粗暴瘦弱的酸瑪麗。

她的眼睛比芳馨的山風還要清甜。她說:“我從早上6點鍾就站在這裏,冷得要死,等著向你說聲再見。”她彎腰從一塊山石後拿起5個雞蛋,她養的那隻母雞——她唯一的財產——下的5個蛋。她伸手把蛋送來:“醫生,我沒有別的東西好送給你。”她微笑著。這是彼特蓋一年多來初次看見她笑。她自己5天沒有吃,省下這些雞蛋。在她的艱苦境遇中,5個雞蛋是一筆很大的財富。這比闊地主送給彼特蓋的肥美熏肉貴重得多。

彼特蓋想謝絕:“車裏連一顆鬆子也放不下了。”

她一定不肯收回:“我可不能拿回去。”

彼特蓋拿出一隻火腿,把雞蛋放在車裏。彼特蓋原想和她握手,但情不自禁,他們互相擁抱。她流著淚,輕聲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