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個玉屏風 兩個在一起(3 / 3)

錢太真“哎呀”一聲,高興得眉開眼笑說道:“好極,好極,想不到會主竟出了我這麼好的價錢,可惜……可惜……”

兩聲“可惜”,弄得司馬霖莫名其妙詫聲問道:“錢夫人,你在可惜什麼?”

錢太真笑道:“我是在可惜我無法考證,不知道曆史上幾位有名的軍師,張子房、諸葛亮、劉伯溫,甚至於梁山上的強盜軍師吳用,他們是領多少俸給?吃多少錢糧?否則,在實質待遇的比較下,即知我錢太真是否古往今來的第一位‘大軍師’呢?”

心中存有不少幽怨委屈的司馬玉嬌,終於被錢太真的財迷神情,和滑稽言詞,逗得嫣然一笑!

錢太真見她笑顏已開,遂一麵與她異常親熱地,並肩挽手而行,一麵壓低語言,悄然說道:“玉妹,你的武功,我無法企及,但我的江湖經驗,卻比較豐富,可以幫你解決不少難題!”

司馬玉嬌笑這:“姐姐不要客氣,我已經認得抬舉,認你為錢大姐了,有事盡管指教!”

錢太真道:“我要送給你一個‘錢’字,錢是外圓內方,是最正確最有效的處世之道!換句話說,就是內心的正氣大節,不可偏頗歪邪,但外麵的應付手腕,卻不妨通權達變,圓滑一些……”

說至此處,目注司馬霖,見這位“尊天會主”,正摩挲著那塊大小如掌,晶瑩若鏡的碧綠美玉惘惘出神,甚至於目有淚光,不知在緬懷什麼足令他骨蝕魂消的淒涼往事?

司馬玉嬌也是水晶心肝之人,聞言之下,低聲問道:“錢大姊,你是否要我對萬心玄亦略為應付?”

錢太真笑道:“這個不是別的應付,隻是在明麵禮貌上,不必使他過份難堪!譬如在進入議事廳後,你不妨特別敬他一杯酒兒,至於怎樣飾詞,對萬心玄拘束刺激,使他有苦難言,則全是我的事兒!”

司馬玉嬌“哼”了一聲道:“假如隻是敬他一杯酒兒之事,我可以敬如大姊將令!”

錢太真失笑道:“別的事兒,以後再隨機應變吧,譬如說,在萬心玄練功期間,玉妹隔上三五日,便去看他一次,送點飲食,寒喧數語,這樣,在禮貌上,你顯得相當周到,但在實質上,卻會使他心意浮動,氣機難純,功力駁雜,等於在‘尊天會’上爭名定情的一戰之中,暗幫柳延昭的不少忙了!”

司馬玉嬌聽得一麵佩服點頭,一麵目注錢太真道:“錢大姊,你……你認得柳延昭吧?”

錢太真冷不防她會有此一問,怔了片刻,方點頭答道:“認得,當然認得,其人如玉,其勇如龍,我在議事廳上,見過他了,還以傳者密語,指導他如何脫身的呢!”

司馬玉嬌歎道:“我還以為大姊是早就和他有什麼交情?

不然怎會處處都在幫他設想,相當周到體貼……

錢太真失笑道:“玉妹莫說笑話,我幫柳延昭,完全是為了你,才愛屋及烏,你們郎才女貌,仙露明珠,可別把我這塊茅坑臭石般的鬼老婆子,擺到精美無瑕的‘玉屏風’旁,那就未免太不相稱,會令我容身無地的了……”

兩人說笑之間,業已回到前山,議事大廳在望。

錢太真見司馬霖仍在摩挲綠玉,憫惘出神,遂走將過去含笑叫道:“會主,快到議事廳了,少時是否由我安排一叨?”司馬霖收攝了惘惘神思,異常珍惜地,揣起那塊綠玉,向錢太真連連點頭地,含笑說道:“當然,當然,錢夫人是地位清高,威權極重的‘軍師爺’,我雖身為會主,有時也一樣要敬遂號令的呢!”錢太真笑道:“好,會主與少會主慢行一步,我先入廳,宣布烏雲盡散,你們義父女之間,仍像以前一樣的親切敬愛,相依為命!”話完,遂搶步當先,閃進大廳,向萬心玄等,含笑朗聲說道:“諸位,錢太真報告一樁喜訊,司馬會主與司馬少會主,已獲得彼此諒解,‘尊天會’中,仍是一份喜氣!”

萬心玄等一怔,尚未回過味來,司馬霖與司馬玉嬌的身影,已到了大廳門外。於是,別無選擇,由錢太真帶領,以一片掌擊,歡迎司馬霖司馬玉嬌義父女雙雙入廳。錢太真等掌聲一停,目光電掃諸人,朗聲說道:“關於少會主的婚事,因曾上柳延昭的惡當,麵加許諾,不使反悔,遂由我策劃,向柳延昭出了一道難題!”萬心玄精神一振,把兩道深沉而又險譎的目光,盯在錢太真的臉上。

錢太真繼續笑道:“我對柳延昭說,司馬會主慈祥開明,不會強道義女婚事,但少會主是女中之風,必須嫁人中之龍,遂於‘尊天會’之上,增加‘爭名定情’盛舉,要能戰敗與會的所有年輕豪雄,技壓天下,才有資格作為司馬會主的乘龍快婿……”“金杯追魂”東方白首先聽得,幹了一大杯酒兒,撫掌笑道:“好,錢夫人果然是個極高明的軍師,這項難題,難得住柳延昭了!”

錢太真向萬心玄遞過一瞥彷佛充滿關切善意的目光,含笑說道:“在我心目中,萬心玄兄,才是當世第一,文武雙絕的美男子,俏英雄!那柳延昭師門來曆,不見經傳,縱使資質聰明,略有成就,又怎能與萬兄身兼‘大荒二老’的聯合心傳比擬?故而,錢太真先敬萬兄一杯美酒,希望你在已有修為之外,再複略下苦功,用你師門絕藝‘玄陰煞手’‘混沌神功’和稱絕當世的獨門奇妙兵刃‘龍虎日月扣’於‘尊天大會’上,戰敗柳延昭,以不負司馬會主義父女的期愛厚望!”

好厲害的“吝嗇夫人”錢太真,她對錢財吝嗇,對口角春風,卻絕不吝嗇,這番話兒,捧足了萬心玄,但也把萬心玄套得牢牢,請君入甕,任憑萬心玄再怎麼陰險,也不好意思反對,表示出不願,或不敢與柳延昭“爭名定情”之事!

司馬玉嬌得了高明指點,也會湊趣,竟親手斟了一杯酒兒,捧向萬心玄,嫣然一笑,流波注目說道:“萬兄,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贅裹奪尊,不單戰敗柳延昭,也令天下所有的年輕豪雄,都成為你手下敗將!”

厲害!這杯酒兒,敬得當時,幾乎比錢太真的巧妙詞鋒,還要來得有力!

舒服!司馬玉嬌的嫣然倩笑,和似蘊深情的眉語眼波,使萬心玄尚未飲下那杯敬酒,便遍體栩栩,有若醍醐灌頂!

於是,萬心玄亳不推諉地,先飲完錢太真、司馬玉嬌的兩杯敬酒,然後,雙眉一軒,朗聲道:“萬心玄對自己不驕,對敵人不餒,但我卻知柳延昭名非幸致,相當難鬥……”

語音略頓,轉而向司馬霖抱拳一禮,目開精芒又道:“為了保持師門成譽,為了不負老人家賢父女的期望愛護,萬心玄不敢稍息,我要收攝心神,下點苦功,司馬老人家在‘九回穀’中,撥給我一處清靜所在……”

司馬霖正待答話,司馬玉嬌業已搶先含笑說道:“義父,你把‘小玲瓏館’,撥給萬心玄兄靜修便了,那兒,離我的‘攬翠閣’近,我也便於常常過去探望,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語音,語意,居然款款情深,真把渾身孽債,不知糟蹋過多少女孩子,自許風流的萬心玄,聽得意亂情迷,心神一蕩!

錢太真藉著舉杯飲酒,暗以第三人無法知聞的“蟻語傳聲,向司馬玉嬌耳邊,俏然笑道:“玉妹冰雪聰明,一點便透,江湖詭譎,何厭權謀?你這幾句話兒,恰到好處,萬心玄靈智為情欲所迷,那裏下得了苦功,你看他眉開眼笑,彷佛過癮已極,今晚都未必睡得著覺!”

司馬玉嬌也覺得相當得意,玉頰微微一熱,添了嬌紅,越發風神絕世!

其實,她和錢太真都錯了!

萬心玄是極深沉、極陰險之人,要他上當,談何容易?

權謀,大家會用,有人更會權中弄權,謀外施謀,佯作癡呆,將計又計!錢太真相當得意之下,那裏知道遇著了對手?她的真實身份,真實來意,會被人逐漸查明,一步一步,走向牢不可脫的失敗死亡陷阱!

萬心玄才入“小玲瓏館”,便發出機密暗號,召來兩名蒙麵黑衣人。

經他麵授機宜,悄然囑咐,這兩個有點神秘的黑衣人,又複悄然而去!

就在萬心玄遷入“小玲瓏”,要痛下苦功,精研絕藝的第二天,又有江湖人物,異常膽大地夜探“九回穀”。

來人是“妙姹金剛”蕭克英,和“巾幗之雄”秦文玉!

事情倒真湊巧,她們才到“九回穀”口,便遇著了如今正要好得當真情如姊妹的錢太真和司馬玉嬌。

錢太真因是初來,司馬玉嬌遂今日陪她在穀中各處閑遊。以了解“尊天會”總壇環境。

“九回穀”口,月色絕佳,司馬玉嬌對柳延昭相思刻骨,獨自轉側,難以成眠,遂索性約了錢太真,同來穀口的“卓刀岩”上賞月。

錢太真高居臨下,看見有人影微閃,不禁微笑說道:“玉妹,請看,那兩個女子,身法輕捷,顯非俗流,但行跡如此遮掩,恐怕不是‘尊天會’中人物?”

司馬玉嬌目光微注,好似吃了一驚,訝聲說道:“稍後的女子,身高已逾六尺,巾幗中極為罕見,難道竟是‘伏牛金剛寨’的‘妙姹金剛’蕭克英麼?”

錢太真笑道:“前麵一人,輕功更俊,可列武林罕見的一流身手,會不會就是那個也列名‘玉屏風’中的‘巾幗之雄’秦文玉呢?”

司馬玉嬌想了想,向錢太真點頭微笑說道:“錢大姐猜得對,女子身負如此功力者,真的當世不多,我對‘巾幗之雄’,欽慕已久,今夜要會一會她!”一麵說話,一麵已閃身向“卓刀岩”下縱去……

錢太真緊緊相隨,含笑說道:“玉妹莫鬧意氣,不要使一座相當完整精美的‘玉屏風’上,出現裂痕……”

司馬玉嬌失笑道:“錢大姐放心,我要會她一會之意,除了見識見識秦文玉究竟是何等人物之外,主要便是向她說明柳延昭已脫險而去,不必再進‘九回穀’,以如今穀中的戒備之嚴,她與蕭克英二人,豈非飛蛾投火,自取其辱?”

說話之間,兩人已翻下“卓刀岩”,到了抄在蕭克英等的前麵一片小林之內。

蕭克英與秦文玉,是從“嶗山”趕來的。

她們到了“榆關”,未曾遇著急於尋找偷了劉三解藥的尉遲巧,卻遇著司馬玉嬌“玉人小築”的心腹總管樂清泉,告以柳延昭已單人獨騎,硬闖小興安嶺九回穀的“尊天會”

總壇,亟需要有人接應。

秦文玉等一聞此語,自然不放心柳延昭在奇毒未解之下,更複獨闖龍潭,故此星夜兼程,趕來此處。

眼看已到“九回穀”口,蕭克英把腳步放慢,向秦文玉含笑說道:“玉姐,我們是明拜‘尊天會’?還是暗探‘九回穀’好呢?”

秦文玉毫不考慮地,柳眉一挑,應聲答道:“我們既然夜來,自係暗探,明麵拜會,恐怕無甚效用,因我這‘巾幗之雄’和蕭大妹的‘妙姹金剛’名號,不會被這群崛起邊荒,野心勃勃,圖霸整個武林的魑魅魍魎,看在眼內!”

蕭克英笑道:“好,暗探就暗探!”

她一語方出,路旁小林之中,突然起了個清朗語音說道:“這個不必夜探了,蕭寨主別來無恙?……”蕭克英與秦文玉趕緊回身,隻見司馬玉嬌與另一位不知名的中年婦人,滿麵含笑地,從林中緩步走出。蕭克英自然不知司馬玉嬌的女兒身份,不禁臉上微熱,抱拳說道:“原來是司馬少會主在此,這位是……”司馬玉嬌笑道:“這位是我‘吝嗇夫人’錢太真大姊,在武林之中,得號‘財煞’,如今是‘尊天會’的軍師,兼領‘錢糧總管’,蕭寨主的這位貴友是……”秦文玉接口自行報名道:“在下秦文玉……”

司馬玉嬌目光一注,頗為秦文玉的風華姿色所驚,“哎呀”一聲,抱拳說道:“原來是秦姑娘‘巾幗之雄’,名震天下,司馬玉嬌久仰了……”

秦文玉覺得既與對方相遇,誓難再暗探,不如索性明言,遂目注司馬玉嬌,一軒雙眉,朗聲說道:“司馬少會主,秦文玉與蕭克英前來‘九回穀’之舉,是想打聽一件事兒……”

錢太真一旁接口笑道:“秦姑娘與蕭姑娘,是不是要想打探‘四海遊龍乾坤聖手’柳延昭的行蹤?”

秦文玉蕭克英暗吃一驚,心想這位“吝嗇夫人”錢太真,不愧身為“尊天會”的軍師,居然料事如見?

用不著秦文玉答話,錢太真彷佛已從她神色變化上,猜出端倪,含笑又道:“柳少俠已然來過但如今是奉他恩師之命,召赴‘秦皇島’左近,與他孟讚、焦良兩位盟弟,苦練神功,以參與群雄畢集,凶險無倫的‘尊天大會’!”

蕭克英失聲道:“我孟二哥和焦三哥,也到了此處?”

錢太真英道:“柳延昭先到,孟焦二位後來,柳廷昭便是被他們代傳師諭喚走的……”

秦文玉覺得雙方既為敵對,錢太真與司馬玉人不應該知曉這些秘密,更不應該對自己泄漏,遂不禁自注錢太真,流露出懷疑神色。

錢太真玲瓏剔透,聰明無比,立即從秦文玉目光之中,會意笑道:“秦姑娘不必多疑,如今司馬少會主已與柳廷昭少俠,給成生死之交,並立意幫助他與萬心玄等那凶惡魔頭,一分勝負!”

秦文玉聽得將信將疑地,向司馬玉嬌一抱雙拳,道:“司馬少會主,我柳延昭兄,身中‘尊天會’獨門奇毒……”

又是錢太真接口代為答道;“秦姑娘放心,少會主已然暗贈解藥,柳少俠方能在萬心玄等群邪環伺下從容脫險而去!”

秦文玉愕然道:“照錢夫人暨司馬少會主這樣說法,你們竟……”

她尚未說出的話兒,自然是“改變立場,深明正邪順逆”之意,但因對方身份特異,一個是“尊天會”的軍師,一個更是“少會主”,遂自覺略有礙難,自行截口不語。但住口未出的話兒,偏又被滿腹珠璣錦繡,每月俸銀萬兩的“大軍師”猜了出來,錢太真微微一笑接口說道:“秦姑娘,‘尊天大會’,不單有‘七煞’,更有‘大荒二老’,可能還有意料不到的凶邪參與,是正邪雙方的盛衰之戰,也是一次慘烈巨大無比的武林浩劫,柳少俠已去為此盡力,你也該早作準備……”

秦文玉方自聽得悚然點頭,錢太真又複笑道:“至於我們與柳少俠之間,關係不及詳言,總之交誼深厚,是友非敵,秦姑娘盡管放心就是……”

錢太真的這句心腹隱秘之語,自然怕人聽見,說得極低,幾乎是用了他人難得與聞的傳音密浯但對方如此態度,秦文玉隻得略一抱拳,點頭說道:“秦文玉敬如尊命,盡力邀約師友,衛道降魔於明年五五端陽……”

錢太真突然搖手,截斷秦文玉的話頭,皺眉說道:“‘尊天大會’召開籌備的時間越長,司馬會主越易受慣於甜言蜜語的群邪盅惑,陷溺越深,我想把大會時間提早……”

蕭克英笑道:“錢夫人既是‘尊天會’的軍師,自然可以作如此建議,但不知提早多久?”

錢太真想了一想道:“這時間總要在柳少俠神功完滿之後,好在秦姑娘必去‘秦皇島’,請你於柳少俠功成後設法給我送個信兒,或是暗示,我便可以編造出幾百種理由請司馬會主盡量提早‘尊天大會’……”

秦文玉歎道:“提早一點也好,群雄聚集,越來越多,在來此途間,我又發現一個著名凶邪,助紂為虐地,前來投靠‘尊天會’……”她所用字眼,全不好聽,但因司馬玉嬌心意早變,故也不覺刺耳。

秦文玉語音才了,司馬玉嬌目光一閃,揚眉問道:“秦姑娘所遇的是那家凶邢?據我猜測,可能是‘七煞’中的‘氣煞’,‘霹靂火’廉不和吧?”

秦文玉搖頭道:“少會主有點料錯,此人雖列‘七煞’,卻非‘氣煞’,是聲名最狼藉,行為最無恥的‘色煞’,‘天魔玉女’女嬌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