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承受大恩惠 靈藥贈良朋(1 / 3)

俠義之士,不令人人為我,卻經常輕生仗義,我為人人,如今柳延昭便是在為“妙姹金剛”簫克英著想。“九爪鷹王”戚九淵既想為其子“花花太歲”戚如山,向簫克英求婚,又曾遭拒絕,則怎肯放棄這可以控製對方,加以威協機會?萬-,“九爪鷹王”戚九淵竟下流無恥地施展出“霸王硬上弓”的手段?……萬一,那奇毒發作時威力太強,簫克英熬受不起?……

闖蕩江湖,衛道遊俠,本來就難免要刀頭喋血,劍底驚魂!’性命可以持輕,名節卻必須保重!換句話說,“妙姹金剛”簫克英可以死,不能失節!場中飲劍,她可以含笑身亡,但萬一失節,卻必然死不瞑目!毒在髒腑,受人控製,簫克英將承受多大痛苦?多少折磨?才能用“血”“淚”二字,保全她的名節?何況,還有個分明對簫克英已情絲深係,兩人也靈犀相通的“小小子”焦良!眼看愛侶成夭折,一寸相思一寸灰!這是多麼強烈,多麼深的痛苦?像“小小子”焦良那等天真爛漫,人世未深的性情中人,受得住麼?為了朋友——簫克英,為了兄弟——焦良,柳延昭隻得咬緊牙關,管束自己!他壓製了不願輕受人恩惠的倔強高傲性格……

他強忍住追上白衣少女,擲還她這粒獨門解藥的行為她送給他,他準備再送給她!第二個“她”,不是白衣少女,是與柳延昭一樣,身中無名奇毒的“妙姹金則”簫克英!但簫克英也是俠女,也是強人。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若知道解藥隻有一粒,決不肯接受柳延昭這份舍己為人的恩惠!故而,柳延昭不但決定要把這粒解藥,轉贈給簫克英,並決定要設法使她坦然安心服下!這些念頭,雖像潮起波平,在心頭一閃即瞬,但“演武場”上,卻已失去那自居“玉姑娘”卻尚不知來曆姓名的白衣少女蹤跡!柳延昭緩步踱回酒庫,但在眉峰之間,添了不少沉重!這是他體味出情況複雜,這次的關外萬裏行,不知將掀起多少血雨腥風,情仇糾結?酒庫中,簫克英已返。

她安頓好了愛婢小玉、小英,收拾了一些衣掌細軟!女孩兒家,總比較細心,她還提來一隻巨大葫蘆,其中裝滿了孟讚極為嗜好的特釀美酒“金剛倒”!

孟讚一見,高興得眉飛色舞地,“哈哈”大笑說道:“蕭大妹真是解,孟讚對於你這份隆情厚愛,一定要盡心盡力,予以相當答報!”簫克英笑道:“我隻怕葫蘆太小,所貯的酒兒,還不夠孟二哥一頓喝的!”孟讚道:“我是一石不醉,一杯即可解饞,這‘金剛倒’的風味,委實太好,慢慢享受,足可以喝上七八次了!”這時,柳延昭恰好走進門內,簫克英便含笑說道:“柳大哥是去了何處?”柳延昭道:“我剛才聽得有人以內家絕頂功力‘蟻語傳聲’,擇人專注地,約我到演武場邊相會……”孟讚、焦良、簫克英等聞言均自一驚,由蕭克英發話問道:“這人是誰?”柳延昭道:“是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女郎,也就是那被稱為‘巾幗之雄’的秦文玉。”柳延昭是為了舍己為人,先使簫克英脫離“九爪鷹王”

戚九淵的毒手控製,才在歸途中決定策略,更對孟選、焦良,以及簫克英,說些相當花巧的善意謊言。蕭克英是女孩兒家,比較敏感,聞言嬌笑叫道:“柳大哥,恭喜了,‘巾幗之雄’秦文玉幾度對你關垂,不會是無意的呢?……”孟讚也含笑說道:“尉遲老偷兒曾傳‘高人暗助’之訊,他那‘高人’二字,莫非指的就是‘巾幗之雄’秦文玉麼?”柳延昭/頃著猛讚的浯氣,點了點頭,含笑說道:“秦文玉委實神通廣大,她不知怎會探悉我與蕭大妹已中‘尊天會’所用奇毒,並弄來祛毒靈丹,送與我和蕭大妹每人一粒……”一麵發話,一麵取出那顆“玉姑娘”所贈的朱紅蠟丸,托在掌上。

焦良大喜地說道:“大哥已經服用過了?……”

柳延昭搖頭道:“書虎書皮難書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和秦文玉以前毫無交情,怎能斷定她所贈解藥,是真是假的呢?”

孟讚道:“小弟尚能識藥,我先看一看,或許便……”

他話猶未了,柳延昭已把掌中朱紅蠟丸,含笑遞過。

孟讚微一用力,捏碎外裹蠟皮,室中立覺藥香挹人!他拈向鼻間,仔細嗅上幾嗅,向柳延昭含說道:“大哥,放心服用吧,確實是上好解毒聖藥……”

柳延昭見計劃已如自己所料,逐步實現,遂故意皺起眉頭,以一種過份慎重神情說道:“我認為不妨心意一慎重一些,免得萬一有差……”。話方至此,簫克英接口笑道:“這樣好了,小妹先行服藥,若是奇毒解藥,並無意外變化,柳大哥再服食其餘一粒!”

柳延昭搖手道:“不行,不行,怎能讓蕭大妹以身試藥,要試由我來試……”

一語未畢簫克英已從孟選手中,搶過解藥,納向口內。

柳延昭叫道:“蕭大妹,不要這樣吃,秦文玉有言,要用‘無根水’吞服。”

簫克英笑豐說道:“這酒庫之中,有的是‘醉酡道長’製酒所用的‘無根水’呢……”

活完,立以“無根水”,把那粒解藥吞服下喉!柳延昭心中一寬,因他深知簫克英乃女中義俠,若知解藥僅有一粒,怎能稱行獨自服食!但他心中一寬,焦良卻心中一緊!他外樸內秀,聰明絕頂之人,看出柳延昭有點故意讓簫克英以身試藥,否則,在簫克英尋取“無根水”時,大可及時阻止!這種行徑,已與柳延昭一向重人輕己,仁義如天的俠骨豪情,有些嚴重違背?但焦良隻覺得有點不對,卻猜不出“不對”之處的所以然來!這時,柳延昭站起身來,走向簫克英,含笑問道:“蕭大妹,你服藥之後,情況如何?”簫克英麵帶微笑,正欲答話,突然嬌“呻”一聲,頹然便倒!柳延昭猿臂雙伸,把她接個正著。

柳延昭分明鑒定那是極佳解毒藥物,突然見此情況,不禁大為驚訝,心中微慌!柳延昭把簫克英抱倒“醉酡道士”的臥榻之上,輕輕放下,向孟讚、焦良皺眉說道:“果然害了蕭大妹,我心中不安,情緒激動,必須靜攝片刻,二弟三弟且先看看蕭大妹究竟是著了什麼道兒?”孟讚、焦良那裏想得到柳延昭是早有成算,故弄玄虛,自均聚向榻前,為簫克英細心診視。

診來診去,均覺簫克英毫病態,好似突然睡著一般!孟讚遂一麵仍為簫克英診脈,一麵高聲叫道:“大哥,蕭大妹六脈一平,毫無病態,不知怎麼會突然睡著?……”一語示畢,焦良目光微瞬,驀地失聲叫道:“大小子,大哥到那裏去了?”

孟讚驚回身,果見柳延昭未在邊靜立,業已查無人跡!他們猛一看,桌上留有柳延昭所書幾不可辨的狂草字跡!幸虧孟讚、焦良跟隨“邋遢和尚”是文武兼修,才勉強看出柳延昭是說明簫克英的奇毒已解,突然暈倒臥室之故,是被他點甜睡穴,弄此狡猾,情出不已,因突生要事,必須單人遠行,囑孟讚、焦良在此陪簫克英勤習“醉酡四式”,等他一月。

焦良看完,皺眉說道:“我就覺得大哥讓蕭大妹以身試藥之舉,有些怪異,誰知果然真的內藏花樣……”

“花樣”兩字,甫一離口,際選焦良同向酒庫門口注目。

因為他們聽出似有人來,均盼望是不辭而別的柳延昭去而複轉!門外,果然來人!但走進門的,不是風神俊逸的柳延昭,而是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女!就在他們雙雙發怔之際,那位風華絕代的白衣少女,業已大大方地,略一抱拳,嫣然笑道:“孟、焦二位,你們的柳大哥柳延昭呢?他到……”

焦良未答先問:“姑娘是……”

白衣少女笑道:“秦文玉。”

焦良聽得對方就是贈送柳延昭獨門解藥的“巾幗之雄”,遂不再有所避忌地,指著桌上的柳延昭留書道:“秦姑娘請看,我柳大哥走了,不知為了什麼要事,適才竟對我們不辭而別。”

秦文玉詫然走過,對柳延昭所留字跡,細一矚目,口中連呼“奇怪”?孟讚一旁問道:“秦姑娘,你在奇怪什麼?”

秦文玉指著柳延昭留書中的“簫克英奇毒已解”一浯,詫然說道:“你柳大哥與蕭姑娘所中奇毒,乃‘九爪鷹王’戚九淵,費盡心血,獨門配製,旁人無解藥,這‘奇毒已。

解’一語……”

她這詫然問話,倒把孟讚、焦良二人,問得莫名其妙。

焦良瞪著兩支大眼,盯在秦文玉的絕代嬌靨之上,“咦”

了一聲道:“秦姑娘,你怎麼這樣問呢?你不是送給我柳大哥兩粒能祛此毒的靈效解藥麼?……”

又輪到秦文玉滿麵“迷惑”,秀眉雙蹙地,目注焦良道:“焦兄,你說什麼?我送過你柳大哥兩粒解藥?……”

孟讚發現事有蹊蹺,一旁接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正在此地,等候蕭大妹收拾行囊,一同趕去‘小興安領’,柳大哥邊突聞有人以內家功力蟻語傳聲,約他去演武場邊一會。……”

秦文玉道:“他去沒有?”

孟讚道:“柳大哥立即赴約,片刻即回,說是秦姑娘約他相會,贈送了兩粒解毒聖藥,並立命蕭大妹服了-粒……”

秦文玉苦笑道:“這就怪中生怪,奇上加奇的了,我何曾約他見麵?關於解藥方麵,倒是想盡方法,弄‘了兩粒,如今才匆匆送來,隻不過因非獨門配製,無法完全祛毒,隻能使你柳大哥和蕭姑娘延緩毒力發作,試圖解救而已!”

她一麵發話,一麵從懷中取出兩粒蠟丸,托在掌上。

焦良怪叫一聲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麼錯?柳大哥適才命蕭大妹所服的祛毒丹藥,與眾不同,外麵裹的是朱紅蠟殼!”

秦文玉略一尋思道:“照這情況看來,不外兩者,一是你們的柳大哥說了慌,二是有人冒我的名……”

焦良對於柳延昭業已衷心欽服,敬若神明,不願有人加以絲毫侮辱,聞言之下怨聲問道:“秦姑娘不要胡亂猜測,我柳大哥怎會說慌?他又為什麼要說慌呢?”

秦文玉笑道:“焦兄休要生氣,說慌固非美德,但在權宜處變之間,有時卻反而是一種善意表現……”

語音微頓,目光一掃孟讚、焦良二人,又複揚眉說道:“孟兄、焦兄,請把你柳大哥赴約歸來後的一切舉措,詳細說給我聽,讓我試加分析!”孟讚、焦良早就均覺得簫克英以身試藥之舉,有所怪異,遂把一切經過,向秦文玉詳細敘述,絲毫不漏!秦文主越聽越把一雙秀眉皺得越緊,等到聽完以後,苦笑說道:“孟兄、焦兄,你們可曾看見那第二粒祛毒靈丹?”

孟讚與焦良一齊搖頭,孟讚並駭然問道:“秦姑娘何以有此一問?難道你認為我們的柳大哥竟……”

秦文玉以一聲苦笑,截斷孟讚話頭,雙眉緊蹙,正色說道:“我聽了你們所作敘述,認為以柳延昭之俠骨豪情,絕不會聽任簫克英以身試藥,此舉必有花樣,另其深切涵意……”

孟讚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但……但秦姑娘認為柳大哥的涵意何在?”

秦文玉歎道:“可能這其中的涵意甚多,但我希望你柳大哥不是在用一個‘激’字……”

焦良問道:“激?柳大哥到底是在激誰?……”

秦文玉尚未答言,孟讚已自搶先發話,接口說道:“自然是激蕭大妹,我就覺得柳大哥有點生怕蕭大妹不肯服下那解毒靈丹模樣?……”

焦良不解道:“為什麼要激呢,難道那粒解毒靈丹是假的?”

秦文玉說道:“靈丹是真是假,讓我來替蕭姑娘解開黑甜睡穴,一看她體內情況便知,但按照情理來說,若是假藥,柳延昭毋須如此煞費苦心,若是真藥,便……便相當令人為你們柳大哥焦慮擔憂的了……”

這位“巾幗之雄”,著實極對柳延昭關懷,說到後來,嬌靨上已布滿了沉重神色……

孟讚歎道:“由於我曾替蕭大妹把過脈象,發覺她體內氣血平和,仿佛奇毒已祛,隻怕秦姑娘所慮,是事實了……”

焦良起初尚有點茫然,但內蘊極厚,聰明絕頂,經過一番思索後,向秦文玉瞿然問道:“秦姑娘,你……你是不是擔心我柳大哥根本就沒有第二粒解藥?……”

秦文玉螓首連點,憂形於色地,歎了一聲答道:“‘九爪鷹王’戚如淵既仗恃奇毒害人,則對這種獨門解藥,必定視如拱璧,不知何人費盡苦心,弄來一粒,送給你柳大哥,他若是自己先行服用,恐怕蕭姑娘安全有慮,若讓蕭姑娘先服,又怕蕭姑娘不肯占這種便宜……”

孟讚點頭道:“秦姑娘分析得合情合理,你大概料對事實,也猜中我柳大哥的內心深意!”

秦文玉從一雙妙目中閃射出充滿智慧,以及對柳延昭欽佩的神光,緩緩說道:“柳兄萬般無奈的,隻好重人輕己,設法編造了一套善意謊言,哄騙蕭姑娘服那顯然隻有一粒的解毒藥物,然後點了好‘黑甜睡穴’,以吸引你們注意,自行悄然離去!”

孟讚道:“照秦姑娘這樣分析,柳大哥的去向,也不難猜測的了。”

他因看出秦文玉對柳延昭頗為欽佩,稍謂上也改了“柳兄”,遂在“我柳大哥”中,也減掉了一個“我”字。

秦文玉頷首說道:“柳兄去向,不問可知,如今我為蕭姑娘解開‘黑甜睡穴’,證實她是否完全解毒,再定策應柳兄之計。”

話完,便替簫克英解開睡穴,等她醒來,仔細一察脈象,並由簫克英運氣行功,遍搜髒腑,果然發現先前所中奇毒,已告完全祛解!簫克英明了了事實經過後,不禁垂下了兩行珠淚。

流淚的原因有二,一是感激柳延昭重人輕己的深厚恩情,二是覺得自己竟搶服了唯一解藥,心中有些慚愧!秦文玉道:“蕭姑娘……”

簫克英一睜大眼,含淚說道:“秦姊姊,我才十九歲,大概比你要小一點,你若看得起我,便叫我一聲‘英妹’!”

秦文玉嫣然一笑,伸手把簫克英自榻上扶起,溫言說道:“英妹不必難過,我們如今應該先決定一件事兒,你和孟兄焦兄,是否遵從柳兄留書,在此等他一月,演練什麼‘醉酡四式’?”

焦良一旁問道:“秦姑娘,你是否認為柳大哥已遠去‘小興安嶺’,追尋‘九爪鷹王’戚九淵等,設法解決他自己所中之毒?”

秦文玉道:“這是當然之事,應該百分之百不會差錯。”

簫克英挑眉道:“‘尊天會’嘯聚豪雄,聲勢無倫,柳大哥再強也隻是一條孤行神龍,何況他還奇毒在身,不能盡量施展內力,在這等情況下,自然應該立刻對他追蹤策應,那裏還有時間,練什麼‘醉酡四式’呢?”

秦文玉看了簫克英一眼,深以為然地,點頭道:“英妹說得對,但此去‘小興安嶺’,是萬裏長程,歧途無數,我們應該怎麼追法?分追則實力太散,合追則又機會不大……”

簫克英接口道:“玉姊別客氣了,你是統帥,請全權決定一切,小妹和孟二哥、焦三哥一定服從節製!”

由“秦姊姊”變成“玉姊”,顯然更親熱了,她們是水乳交融,十分投契!秦文玉遂不再客氣地,微一思索,正色說道:“這樣如何?在未出‘山海關’之前,我們分途追趕,出關之後,因一來路生,二來敵眾,便不宜分散的,應該合力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