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西行取經(1)(1 / 2)

一連數日,玄奘腦海裏不時掠過那個白馬西去的夢境。

那天早粥後,他正在寮房中研讀鳩摩羅什翻譯的《十地經》,結合世親《十地經論》的闡釋,他力圖從中體會到菩薩修行的十住境界。然而,盡管此時的玄奘曾師從十三位高僧,已經成為國內學識最淵博的佛教學者,但他仍然無法從文意上、從知識上契入那“集地智慧功德法門”,也就無法從源頭上找到地論師與攝論師之爭的症結所在,更談不上什麼消弭爭論、統一旨趣了。

那時,《華嚴經》尚未全部翻譯過來,天竺瑜伽行派的論著引入得更不係統,他再次陷入了“問人人不知,找書書中無”的困境,不禁喟然長歎:“唉——”

雖然大教東漸已經六百多年,東來傳法、西去取經的前輩們帶來了大量的佛典,但佛教經律論三藏浩瀚如海,傳來東土的尚多缺失。這就是生於邊地之苦,遠離佛教中心,也就無法直接沐浴佛法的光輝。

“唉——”

玄奘再次仰天長歎,哀歎自己往昔沒有培植靈根福報,所以今生無緣見佛,無緣生佛國。同時,他所具備的佛學知識又讓他心有不甘:根據佛法的核心——緣起說,不管任何事情,我們雖然不能改變前因,卻可以通過善緣進而影響結果。比如中國雖然遠離佛教發源地,佛陀也從來沒有親自來過這裏,但因為有一代又一代不畏艱險的僧人前赴後繼,終於將佛法傳入了華夏,並且在東土興盛發展開來,形成了今天寺院遍布大江南北,“人人阿彌陀,戶戶觀世音”的局麵。由此,他又想起了慧遷老和尚圓寂之前對他說過的那一番話:

“玄奘,為了佛教的千秋大業,你必須敢於擔當!”

老和尚的話音清晰地在耳邊響起,他老人家期望的神態曆曆在目,連他往生兜率天時的那縷嫋嫋藍煙,也升騰在他的腦海……

仿佛有一道閃電從遙遠的天際奔來,突然在他眼前撞擊出了一個炫目的光環,一瞬之間照徹了心靈的昏暗:西天取經!

是啊,作為佛子,我為什麼不能擔起如來家業,進而將佛法發揚光大?中國缺失的佛經,我可以到西天去求;瑜伽行派的佛法,我也可以到天竺去學。

佛不東來,我可西去!

他想起當年下決心離開長安、遠赴巴蜀時曾經對二哥說過的一句話:“父母給了我們兩隻腳,為的就是用它來行走天下!”

長捷法師還在四川嗎?三四年前,二哥他就開始在空慧寺講經說法,並以兼學內外、論義透徹,風度翩翩、談吐清雅而風靡成都僧俗兩界,為當地官府所欽重。而今的長捷法師,應該譽滿巴蜀了吧……

“玄奘法師,有人來訪。”幾聲敲門聲之後,招客在門口說道。於是,玄奘隨之來到客堂。

客堂之內,一位風塵仆仆的行腳僧看到玄奘進來,馬上說:“弟子孝達,拜見玄奘法師。”話音未落,孝達立刻就跪下磕頭。盡管玄奘再三說“不為禮”,他還是前額觸地,跪拜了三次。

玄奘看到他滿身征塵,一臉倦容,便請他坐下說話。那孝達不肯,依然恭恭敬敬地侍立一邊,說:“弟子仰慕法師,自秦州(今甘肅天水)遠道而來從學,請您收我為徒。”

玄奘笑著回答道:“我自己就是來長安尋師學法的,如何敢為他人之師呢?”

孝達道:“可是,法師的學識之淵博、道德之高尚,不但望重長安,而且遠播四方,所以我們寺院的方丈才讓我專程來跟隨您修學《涅槃經》,以便將來在秦州講解。”

玄奘十分真誠地說道:“孝達,你有所不知,雖然我學的第一部經就是《涅槃經》,但這些年來我主要研修的是《攝論》與《俱舍》,所以對涅槃學並不擅長。現在長安城最著名的涅槃師,乃是慈悲寺住持玄會法師。”

在簡要介紹了玄會法師的涅槃學成就、地位之後,玄奘又說:“我去年冬末到長安後,曾去請他講授了一遍《涅槃經》,受益匪淺。故而,你若想學好《涅槃經》,還是師從玄會大師更為相宜。”

“可是,弟子是慕您之名而來,專程來拜您為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