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圈套(2 / 3)

“唐掌門過獎了。”淩飛宇將死狐的腿拎了起來,掌中鋒刃流轉,避開血脈細細切割起來,須臾間已經將一張光滑如綢的狐皮取了下來。

唐無邪話中有話道:“雲掌門,唐某這次再來藏劍,不會是人生中最後一次了吧。”

雲子安軒眉道:“無邪兄弟言重了,不過是請你來藏劍一聚,順便將無極之水借我用一下而已。”他信手指著身後的車馬陣勢說道:“帶來這麼多兄弟,這次我們可是要好好款待一番你們才能走誒。”

唐無邪身後的弟子勁裝持弩,如臨大敵般表情森然。當先的弟子牽著一匹高頭大馬,馬鞍上以麻繩花結縛著一隻金漆皮箱,箱子上折花鋼鍛造的繁複機括讓人眼花繚亂,上飾一朵吐蕊的紫羅蘭。唐無邪解開繩結,將沉甸甸的皮箱放在地上咳嗽道:“出門在外帶點東西防身,雲掌門莫見怪。”

雲子安的眼抽搐了一下,深深的隱憂在心頭泛起。昔年江湖中排兵器譜,雲子翼的摘星劍,霹靂堂的火雲彈,明月宮的相思淚,唐門的百寶箱曾經難分伯仲,但饒是雲子翼的劍技天下無雙,最後還是唐門的百寶箱穩坐第一把交椅。內中所藏之物乃是曆代掌門嘔心瀝血所作,據江湖風聞乃是共有六樣,件件具有毀天滅地之功,加上唐門遍地開花的孔雀翎,讓江湖中人都非常忌憚。但唐門祖訓有言,非師門危難之際不可隨意開啟百寶箱,由此百年來人們都以為這隻是個神話,甚至更願相信它隻是唐門密室中一個空洞的傳說。

而現今唐無邪手中提著厚重的皮箱,穿過一排排燈籠桀驁而行,讓人們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雲子安說道:“唐掌門閱完了雲某的親筆書信,不知道有何感想?”

唐無邪敲了敲箱子,內中金屬撞擊聲幽幽而響,它像一柄鼓槌,重重地敲擊在了雲子安的心間。唐無邪譏誚道:“雲掌門所言句句珠璣,唐某誠惶誠恐,自然不敢有所懈怠,這不就匆匆趕來了嘛。隻是不知道我妹妹婉兒現今如何了?”

雲子安聽了唐無邪的諷刺一捋長髯道:“歿劍訣本就是藏劍之物,雲某此舉也是迫於無奈,不過那無極之水放於唐門密室中也是無用,借給雲某也並非不可吧。”

“雲子安誒。”唐無邪疾行的步伐忽然住了,風獵獵地吹起他的紫色襴衫,他正色道:“我不想和你再打馬虎眼了,就問你一句話,我妹妹你到底放是不放。她好歹是你的大嫂,也算是藏劍弟子的師娘,你怎能對其刀劍相向?”

氣氛一下凝結起來,藏劍和唐門弟子皆屏息凝神,兩派掌門對話中的火藥味極其濃重,眼看就要勢成水火。

雲子安忽然展眉,他噗嗤一聲笑了:“無邪你言重了,隻要你把無極之水交給我,雲某定當以禮相待你們所有人,想來唐門不會如此吝嗇吧。”

唐無邪沒有絲毫讓步,他說道:“此事萬萬不可,婉兒曾經叮囑過我,就算唐門全派滅絕,也絕不可將無極之水取出分毫置於世間,它一旦出世必將禍亂蒼生。”

雲子安猛然一拂袖,雙眸慍怒地注視著唐無邪道:“由此說來我們真得拚個魚死網破了。”

兩人的之間的態勢一觸即發。風蕩滌過樹林,極遠處幾個黑漆漆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潛行而走。淩飛宇握緊劍柄,望著麵前著兩個怒火中燒的武林巨擘,他倒吸了口冷氣。無數杏黃長衫鋒冷的目光對上了唐門早已上弦的鳴鏑,他們皆巋然不動,隻有嗚嗚的風吹過衣袂。

林間隱隱的馬蹄聲消失了,迷蹤林內忽然說不出的寂靜。

同一時刻潛行而過五個黑影,銜枚的三匹駿馬蹄掌間皆包了布,隨馬而行的葉裳一身杏黃絨氅,他特意將頭發以紫金冠束起,與藏劍弟子絲毫無異。他查勘著周遭景物,身後負著的摘星劍在鞘中龍吟不已。

慕容瑾一襲杏黃霓裳,長發以一根碧玉步搖綰成飛天髻,她手中展開藏劍地形圖,四望中喃喃道:“沒錯誒,這一點也沒錯,按照這藏劍地形圖所繪,迷蹤林應該就是在這位置誒。”

葉裳頷首以對:“你不用懷疑,這裏就是迷蹤林西邊,東邊的路是進入山莊的大道,雲子安和淩飛宇現應該正在那裏迎接唐無邪一行人。”

慕容瑾撇了撇嘴道:“我們走進來居然沒被人發現,運氣真的是太好了。”

葉裳回答道:“其實平時藏劍莊口巡邏的弟子頗多,偏偏今天是唐門進莊的日子,弟子全隨於掌門身後,所以我倆才能如此輕易地進來。”

慕容瑾嘟囔道:“雲子翼留下的信息是迷蹤林內藏劍界碑西三百丈,從我們摸到界碑粗略算來三步為一丈,,三百丈大約九百步。她忽然驚詫道:“哎呀,大事不好了!”

葉裳急頓時拔劍出鞘:“怎麼了?”

慕容瑾攤了攤手:“我忘了數步數了,而且也沒帶司南,根本找不到西。”

葉裳的臉頓時被黑線打滿,一副真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他說道:“我數了是八百五十步,而且今天是臘月十二,現在快到亥時了,月亮接近西南方。”

慕容瑾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你在藏劍天天練劍,沒想到還這麼博學。”

葉裳撓了撓臉道:我對藏劍山莊較熟悉,想來雲子翼的埋骨之地必然會有開啟的標示物,所以我們隻需要耐心尋找即可。”

“嗯。”慕容瑾俏皮地眨眼道,她指著一株高大的香樟樹高聲道:“你說它是不是就是埋骨之地的標示物呢?”

葉裳走近香樟樹,赫然發現樹後有兩方矮矮的墳塋,正是當日殞命於蝰蛇之手的褚大褚二兄弟的墓。

葉裳在藏劍山莊已有十幾年,褚大褚兄弟雖然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但是他們本性不壞,平日裏被雲子安分派的活計都是一些苦差事,每年寒冬在山前山後巡守的都是他們,葉裳與他們頗為相熟,此時瞥見他們的墳塋,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蝰蛇襲擊藏劍,成親之時的喧囂,在竹林中與葉驚羽的相鬥,神秘的白衣厲鬼,離奇死亡的師娘,山莊對他的千夫所指,過去種種回憶一幕幕在眼前重現,葉裳想起自己多舛的命運,他抽出摘星劍砍向香樟樹幹泄憤,劍光閃動中殘枝落葉簌簌而下。

“葉裳你不要這個樣子誒,過去的畢竟都已經過去了。”慕容瑾騰至葉裳身後,折梅手扼住他的手腕翻轉,劍鋒偏轉觸到了一塊堅硬的物體,嘶嘶地淬出了火星,而後有低沉的聲音從樹幹中發出。

“夠了葉裳,我知道你回到藏劍一定會很難受,可是你現在還有我啊。”慕容瑾眼中噙滿淚水,她在葉裳的臉上輕輕吻了吻道:“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忘記以前那些仇恨和背叛吧,日後我們結成夫妻會永遠幸福的。”

葉裳轉過頭低低地說道:“阿瑾,你的心思我都明白,隻是歿的事情和我休戚相關,我所認識的人好像都陷入了這個詛咒的怪圈裏,我答應你等歿的事情塵埃落定,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慕容瑾的淚水滑落至嘴角,幸福地點了點頭。

機杼咬合的絞動聲越來越響,葉裳和慕容瑾環視周遭,香樟樹粗大的樹幹,後麵居然別有洞天!

葉裳側身滑了進去,樹幹其中一部分被巧妙地掏空了,卻偏偏讓它還能抽枝吐葉。裏麵是一個寬約丈許的洞口,洞口中鋪好的石梯一直通向地下,內中有兩支火把在樹中熊熊燃燒。

葉裳望著火把回首道:“這樣看來香樟樹內應該就是雲子翼埋骨之地的入口,不過從這嶄新的火把看來,此地不禁沒有閑置廢棄,反而時常有人出入,所以十有八九會有危險。”

慕容瑾仗劍在手,秀眉微揚道:“憑借你我的武功修為,幾個盜墓蟊賊應該還是能夠對付的。”

葉裳斂容道:“隻怕並非是簡單的盜墓賊,而是大有來頭的江湖人士。”

慕容瑾蹙眉道:“這墓室通道如此隱蔽,想來藏劍中人都未可知,不是盜墓賊還能是誰?”

葉裳指著寬大洞口內的石梯說道:“但凡是盜墓賊,必然會掘一幾尺見方的圓形盜洞,以最快速度挖寶撤離,可這其中還有火把通明,想必下麵是另有玄機。”

慕容瑾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費勁心思找到了,我們就直接衝下去。”話未說完,她沿著石梯疾步而下。

“等等我誒,你要小心!”葉裳急忙拿起一隻火把跟隨而入。

香樟樹之外十丈是一片嶙峋的山石,二十個黑衣人背靠石腹,腰側鮫皮鞘中光寒長劍,玉帶係著杏黃銅牌,領頭一人在石縫中探起頭。他名喚雲開,是藏劍山莊征伐江湖的股肱葉驚羽的副手。他眼望著兩人進入香樟樹內,小聲咒罵道:“該死的,他們居然進去了。”

身後的同伴不解道:“開哥,那兩人也是藏劍弟子,剛才接近香樟樹時,我們讓他們離開不就行了嗎?也萬萬不會讓其發現秘所啊。”

雲開聽到這話格外生氣,他厲聲道:“你懂個屁,那男的是葉裳,女的乃是藥王穀主慕容瑾,葉裳本就麻煩,加上這個霸王花更是棘手。弄不好我們藏劍的暗中勾當會全部曝光。”

同伴麵色發青道:“開哥那你說現在怎麼辦誒?”

雲哥向莊內方向努了努嘴:“驚羽師兄他們帶著唐門那家夥回莊了,我剛才已經飛鴿傳書他們,應該馬上就會來。”

同伴撓了撓頭:“這倆家夥很難對付,葉裳是師門敗類理應伏誅,可是這藥王穀主慕容瑾就麻煩了。”

雲開眸如陰鷙,他森冷一笑道:“不難辦,他倆現在進去了反而好,裏麵的白衣鬼說不定就把他倆給收拾了,縱然僥幸沒有,我們甕中捉鱉他倆也跑不掉。”

“高,果然還是開哥厲害。”同伴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

雲開的笑一直咧到了兩腮,他說道:“少給老子馬屁了,跟我過去將樹團團包圍,如果他們出來就地擒住。”

“是。”身後的黑衣人夭矯而出。

階梯順勢而下是一扇虛掩的石門,慕容瑾用力推開石門走了進去。裏麵黑黢黢的,她握緊劍警覺地探身而行。

山風從石縫中穿入,石壁上傳來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哢噠一聲她踩踏到了什麼,玉石在腳底滾動中她以手撐地卻摸到了一把濕漉漉的珠子,她的臉砸到了地上。

葉裳點燃了石台中的火把,整間石室瞬間明亮起來,他扶起慕容瑾。慕容瑾環視石室後驚訝地合不攏嘴。

石室非常寬大,遠處的盡頭是一扇塵封的墓門,門上刻著展翅欲飛的鵬鳥圖案,門間有一條寬約寸許的縫隙。慕容瑾掃視著外室的種種物件,不禁說道:“想不到藏劍的水如此之深誒。”

她的腳下布滿了玉潤的珍珠,,細細清點起來足足有近千斛之多。打開的鐵箱中堆滿了錦緞霓裳,金銀玉石和古玩字畫,明晃晃地讓人眼前一陣眩暈,令人歎為觀止的居然約有百十箱之多。鐵箱的後麵是一隻隻烏金色的木箱,葉裳打開了一隻,交錯的木架上是白色方紙,紙上都是黑褐色的煙土。

他自言自語道:“想不到藏劍這些年居然暗中還做走私煙土的生意。”

慕容瑾向內走去,在羅列的箱子後麵是連排的雲紋木架,整齊排列著各種武林典籍和神兵寶甲。慕容瑾一件件移目過去,嘴巴驚訝地幾乎要咧到了後腦勺,她舉起一柄濯銀空腔的鋒刃,撇了撇嘴道:“嶺南西門世家的名刀海東青,昔年其傳人西門道石慘死,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武林之中謠言四起,想不到背後竟然是藏劍山莊下的黑手,武林中的第一名門正派,沒想到竟然做下如此不堪的事情。”

葉裳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放眼望去,這些年來武林中的仇殺血案,失竊秘寶和不翼而飛的秘籍等等近乎一半都在這些木架上陳列著,他拿起一件流光溢彩的簪子,碧玉的流蘇和璀璨的貓眼石鑲嵌在上,怔怔地說道:“昔年大內皇宮失竊的彩鳳琉璃簪,乃是暹羅國王贈送的至寶,天子震怒後無數人受到牽連,想不到竟然是藏劍所為。”

慕容瑾攤了攤手道:“你已經不是藏劍中人了,沒有必要為他們犯下的罪孽而感到愧疚。江湖本就是如此,那些鮮衣怒馬的江湖才俊,許多最後都變成了罪行累累的執牛耳者。”

葉裳覺得他的世界在一點點坍塌,曾幾何時雲子安白衫執劍,帶著萬千弟子勇救武林於水火,這個男人在自己心目中集正義與智慧為一身,可如今這赤裸裸的現實才讓他真正看清了這一切。葉裳覺得心底那個曾經無限光輝的夢碎了一地,對於師父將其逐出師門,他隨母親白落梅加入煙雨樓之事,自己一直是耿耿於懷的。他覺得自己背棄了武林正道,和惡名昭彰的煙雨樓沆瀣一氣,即使那是自己的母親,他的心也在遭受著難以言喻的折磨。可眼下這一件件,一樁樁真實的證據像是鋒利的刀,一點點將自己曾經的正確分崩離析。

迷惘中他覺得失落到了極點。咣當一聲他的頭不小心地撞到了鐵欄杆,捂著頭蹲倒在地。

“沒事吧裳?”慕容瑾關切道。

“還好還好,隻是撞了一下。這些東西太多擋住了我的視線,我都沒注意到,那些是什麼?”他抬起頭,驚愕地望著前方。

“真是太慘了誒。”慕容瑾疾呼道。

前麵是四隻大鐵籠,鐵籠外是便桶和食物器皿,籠內的稻草上散落著虯曲的麻繩,左近躺著兩具年輕女屍,手腳皆被繩結綁住,衣衫淩亂不堪的他們顯然是生前遭受到了毒打和侮辱,雙目圓睜中慘烈不堪。

“該死的,”葉裳一拳捶打在地,他憤怒地說道:“想不到我堂堂藏劍三百年的名門大宗,現在居然犯下了如此禽獸不如的罪行!”

慕容瑾在鐵籠後的案幾上發現了幾本藍皮賬冊,翻開後觸目驚心:十一月二十三關中得票七十五個,死其五餘七十送至海南太子島,萬三千大悅得銀一萬兩,由師兄雲開存入彙通錢櫃。

臘月初一自嶺南得票八十七個,成色絕佳不可玩,連夜送至京師分批售賣得銀總計一萬兩千兩,由師兄雲開存入彙通錢櫃;臘月初十自蜀中得票六十六個,姿色平庸死其二,遂於十一送至定州府伊春閣,於十三將返。

慕容瑾念後問道:“這師兄雲開是誰?”

葉裳咬牙啐道:“簡直是一幫畜生!他是葉驚羽的隨從,一直負責在外江湖征伐,很少在莊內出現,想不到私底下卻暗中做著這些禽獸不如的勾當。”

慕容瑾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她驚呼道:“哎呀不好誒,這裏是他們的銷金窟,他們定於臘月十三返回,今天不正是臘月十三嗎?”

葉裳點了點頭道:“正是這樣,說來也許我們會正好撞見。”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慕容瑾撓了撓發鬢,“我們此行是來找雲子翼留下的歿劍訣的,可是卻意外發現了這藏劍的隱秘罪證。可是這瞅了一大圈了,雲子翼所說的的密室究竟在哪呢?”

葉裳望了望摘星劍,它極不安分的顫動著,仿佛一條沉睡的龍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龍吟之聲愈演愈烈。

葉裳向前方努了努嘴:“這潔白的墓門背後應該就是雲子翼的埋骨之地。”

“那我們還猶豫什麼呢?正好這門上有現成的拉環。拉了應該就可以打開了。”慕容瑾眨了眨眼睛,伸手就去拉銅把手。

“千萬不要拉!”葉裳的話甫一出口,石門已經洞開現出一方狹長的墓室,四壁上全是冰棱,地上是薄薄的一層雪。半掩的槨內是一隻水晶棺,裏麵的屍首白衣勝雪,枯槁的麵容令人不寒而栗,他身側是兩柄長劍,慕容瑾移步其上,瞅著裏麵的男人咋了咋舌道;“這應該就是雲子翼的屍骸吧,話說這裏麵真的很冷誒。”

摘星劍忽而從鞘中躍出,葉裳一把抓住還是難以控製住,他大喊道:“阿瑾你快走!”

慕容瑾茫然地問道:“怎麼了?”

後背立時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雲子翼的屍體筆直地站了起來,長發下的嘴陰惻惻地微笑,一時說不出的可怖。

瞬時劍鋒已劈頭斬下!慕容瑾轉身躲過,劍芒如影隨形而至,饒是她輕功卓越還是根本避不開。她反手去拿劍,鋒刃卻擦著頭皮而過,秀發瞬時被切斷一綹灑落一地。

“阿瑾你根本打不過他的,快躲開。”話音未落慕容瑾的皓腕被劍刃擦過,手中劍當啷落地。她弓身去取,卻不料門戶大開,另一柄劍筆直刺向她的胸口。她竭力回轉身形,可是劍勢如出水蛟龍一發而不可收拾,眼看即將血濺當場。

千鈞一發之際葉裳將摘星劍橫於兩人之間,雲子翼威猛剛勁的蛟龍一式擊打在摘星劍脊上,摘星劍撞擊到了慕容瑾的前胸,她身形飛起撞在冰棱密布的牆上,口中滿是鮮血。

雲子翼的麵頰微微一動,手中劍芒暴漲將葉裳罩在其中,雙劍齊出將葉裳的杏黃大氅絞地粉碎,肘部順勢向後一推,葉裳的身體騰空摔倒在地。

“阿瑾你快跑,我們根本打不過他的。”葉裳視死如歸道。

“裳你流了好多血,慕容瑾取出白綃擦著葉裳麵上的血,她淒然一笑道:“沒想到我修煉了幾十年的武功,卻在對陣雲子翼之時連劍都無法出鞘,他的劍術當真是出神入化了。”

雲子翼站在墓台上環首四顧,腳下的摘星劍龍吟震顫,他空洞的眼神裏突然有了一絲光芒,將手中的兩柄長劍交擊在一起斷裂而落。

他撿拾起地上的摘星劍撣去雪塵,劍豁口上的雪狼之戒在冰室中越發明耀,狼睛上的兩顆綠寶石光芒射進了雲子翼空洞洞的眼眶裏。他手指箕張將綠寶石剜了出來,將其塞進了自己的眼眶裏。瞬間他的眼神有了光澤,臉頰重現了活人的肉色,金色的光暈漸漸消散,原地的這種複活景象讓受傷的兩人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雲子翼攏起自己的長發,對著葉裳微一挑眉道:“我到現在還是能想起你,畢竟你是我臨死前遇到的最後一個人,你看我也並不覺得很陌生吧,畢竟我和你是萬分有緣的,你不用驚詫,我還是個死人並沒有複活。”

葉裳似懂非懂地頷首道:“我雖然記不起你是誰,也想不起來和你之間發生過了什麼,但你的模樣總是出現在我的夢裏,我覺得我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

雲子翼爽朗一笑:“總有一天你會完全明白我的話,昔年我被人暗害在臨死前遇到了你,我才明白歿劍訣所等待的有緣人正是你。我死後一直沒有被安葬,因為我的弟弟發現我的屍骸會自己微微顫動。他需要我,更需要我的歿劍訣。於是後來我的屍首被施以巫教的蠱毒之法,這樣將得以保存數十年不腐,他繼而用傀儡蟲控製了我的身體。”

說到此處他舉起雙指插進皮肉,取出了一隻白花花的六足長蟲,觸角惡心地擺動著,他將其在腳下碾碎道:“他憑借傀儡蟲用迷笛完全控製了我,把我培養成了一個殺戮機器,平日裏就將我安放在這冰室中,這反倒正遂了我的意,昔年我彌留之際服下了一粒留魂丹,它是公孫穀主給我研製的藥丸,在垂死之際服下日後可以讓屍首以特殊的感應方式複活,由此可以活動幾個時辰來完成一些事情。而我則在公孫穀主的基礎上加入了其他材料。”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指著自己的眼眶說:“這就是我的創舉。”

葉裳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雲子翼朗聲道:“昔年征伐巫教之時,我在總壇毀滅後搜到了一隻錦盒,其中是許多苗疆特製的魂石,可以暫時將人的靈魂用回魂大法寄存其中,以後用魂石可以讓死去的屍首重生一段時間。當時我拜托公孫穀主將魂石和留魂丹結合起來,最終有了驚人的創舉。”他指了指雙眸道:“我在垂死之際將所有改良過的留魂丹悉數服下,而我的殘存靈魂就寄放在了掌門狼戒的兩粒綠色魂石中,摘星劍就是開啟的法門,隻要它和狼戒相合感應到我的屍骸,我將綠寶石放進眼眶可暫時複活半個時辰。”

葉裳問道:“這樣說來你早在多年之前就準備好了此法?”

雲子翼搖了搖頭道:“這香樟樹下的秘所和暗室都是我親自帶人修建的,在我創立歿劍訣之時就明白,其驚天的威力遲早有天會帶來殺生之禍,隻是那時候我沒想到竟然會造成兄弟鬩牆的結果。”他的神情忽而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