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接著說:“佛,並不神秘。可以這樣說,你們各位的慈悲心,就是觀音菩薩;舍離貪念,廣行布施,就是大勢至菩薩;能夠淨化自心,就是釋迦牟尼佛;公平正直,就是阿彌陀佛。”
聽眾情緒更加振奮。慧能掃視了一下全場,說道:“今天來聽法的,大都是居士信眾。我要鄭重告訴大家,學習佛法,覺悟禪要,在家也行,並不一定非要出家。身在家中真心修行,照樣可以明心見性,成就佛道。”
韋琚合十禮拜後,問:“大師,我等在家裏如何修行,希望你詳細指教。”
慧能說:“我為大家說首《無相偈》,隻要照此修行,就像和佛天天在一起一樣;如果不照此修行,即使剃頭出家,也沒什麼好處。諸位且聽我偈。”
慧能的聲音如春風化雨,滋潤著人們的心田:
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恩則孝敬父母,義則上下相憐。讓則尊卑和睦,忍則眾惡無喧。若能鑽木取火,淤泥定生紅蓮。苦口的是良藥,逆耳必是忠言。改過必生智慧,護短心內非賢。日用常行饒益,成道非由施錢。菩提隻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聽說依此修行,西方隻在目前。
一直與師父形影不離的神會,破例沒有跟隨師父慧能去韶州大梵寺。因為,他要去更遠的地方——西京長安受戒去。歲月流轉,他已經從一個頑皮的小沙彌,長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青年比丘。
他在北上西京受了具足戒之後,在回曹溪的路上,順便來到了大師兄行思所住持的江西吉州青原山靜居寺。
此時,青原行思的“廬陵米價”公案,早已轟動禪林,無數僧衲爭相參究。在禪宗史上,這一公案影響極大,至今仍常有禪者參究。
行思以他弘深的悟境、精妙的禪法,終成一代大宗師。因此,曆史上曾經有人將他立為禪宗七祖。
當年,小神會到達曹溪之時,行思早已經離開,所以並不認識他。行思詢問道:“你從哪裏來?”
神會頗為自豪地回答:“我從曹溪來。”
曹溪,是行思在師父慧能的錘煉下了生脫死、脫凡成聖、開悟得道的地方;曹溪,是天下禪僧心目中的聖地!行思不禁抬起頭,看了這個青年比丘一眼。曹溪是禪的故鄉、禪的乳源。從那裏來的禪僧,應該渾身浸透了禪的滋潤吧?因此,行思問道:“帶了些什麼東西來呢?”
神會當然知道,師兄問的不是禮物,而是像當初六祖問他的一樣。像見到自性了嗎?本來自性,無形無相,如何表示?於是,神會站立起來,抖了抖身體,表示沒有什麼東西。
然而,行思並不認可,笑說:“還是帶著磚塊、瓦礫呢!”
本來自性,了無一物。神會之所以抖動身體,是因為他還認為有個自性在。而這,在行思看來,就是破爛,就是垃圾,就是磚頭瓦塊!
神會冰雪聰明,立刻明白自己是靈龜拽尾——雖然掩蓋了爬行的蹤跡,卻將尾巴來回掃動的印痕留了下來。他畢竟年輕,又是性情中人,時時刻刻不忘爭強好勝。於是,他立刻反問道:“難道,大和尚您這裏有真金給人嗎?”
神會是在以真金比喻佛法。然而,若是將佛法當成固定的、具體的、有形的東西,就謬之千裏了。因為佛所說的教法是水靈靈、活潑潑的,而且是隨機的——隨眾生的機根而方便設教,所以有無量的法門。佛是大醫王,會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病情、不同體質開出不同的藥方。同時,佛法沒有分別,更沒有高貴低賤。佛法是因病施藥,隻要對症,一根草就是最好的良藥。因此,行思舉重若輕,輕輕說道:“假如有,你要放在什麼地方呢?”
是啊,金屑雖貴,入目成翳;佛法雖妙,執著成病。
由此,神會知道了禪海的深邃玄妙,波瀾壯闊。他重回到曹溪後,認真閱讀大藏經,曾提出六個重大問題,向師父請教。在六祖慧能的點化下,他終於融會貫通,徹底覺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