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天,在曹侯村村口,已經步入古稀之年的劉誌略與九旬老人曹叔良正在大樹下與年輕後生說古,韶州刺史韋琚,坐著轎子,後麵跟著數十位隨從官員,從大路上走過。
劉誌略說:“又有達官貴人來找六祖大師了。”曹叔良看了一眼,說:“哎呀,這是咱們韶州刺史韋大人的坐轎。韋大人可是個好官,特別體恤百姓。”劉誌略說:“噢,是父母官呀!可是,六祖大師連皇帝的奉請都不接受,更不會巴結這些權貴。”他們目送韋琚一行向寶林寺走去。韋琚在隨從們的簇擁下,來到寶林寺客堂。神會趕緊去方丈請師父出麵迎接父母官。不一會兒,法達、法海侍奉著慧能走了進來。韋琚起身合十鞠躬:“大師。”慧能還禮說:“韋大人光臨敝寺,有失遠迎。”韋琚說:“下官不敢驚動大師法駕,所以未經通報,冒昧前來。”慧能示意說:“韋大人請坐。神會,看茶。”入坐後,慧能說:“韋大人公務繁忙,怎麼有閑暇到曹溪來?”“不瞞大師,弟子今日前來,一則拜會您這活菩薩,聆聽法音;二
來,想請六祖下山,去韶州城裏的大梵寺開講佛法。”法海插言說:“韋大人有所不知,我師父年事已高,近日又多不適,恐鞍馬勞困,有礙法體。”“這……”韋琚看看慧能,接著說,“大師貴體欠安,婉拒皇上詔請之事,下官也曾耳聞。不過……”慧能說:“韋大人,你不必為難,若是於佛法有不明之處,就請提出來,貧僧盡己所能,與大人共同探討。”韋琚說:“下官若為自己一人,怎敢打擾大師清修?是大梵寺僧眾及韶州百姓托下官前來……算啦,大師法體要緊。我等改期再……”慧能打斷他的話:“韋大人,大梵寺僧眾與韶州百姓怎麼了?”韋琚說:“下官是受韶州城內外信眾之托,前來請大師說法的。大梵寺裏,已聚集了各地僧俗一千多人。”慧能馬上說:“你怎麼不早說!法達,你替我準備一下行裝,明天
一早……不,不是明天,而是現在!走,馬上去韶州!”韋琚趕緊製止:“連夜趕路,太過勞累大師。早晚不差這半天。”慧能說:“生命在於呼吸之間,我們還是抓住當下。再說,一千名信眾的一天時光,就相當一個人的三年呀!別說了,走吧!”六祖慧能當天趕到韶州大梵寺的時候,已是入夜時分。大梵寺內,僧俗眾多,擠得水泄不通。大殿前搭起了高高的講經寶壇。韋琚等三十多位官員也來到這裏,和僧俗信眾一起肅穆地站在寶壇前麵。突然,鍾鼓齊鳴,大梵寺的法師高聲唱道:“恭請上慧下能大師!”慧能身披大紅祖衣,神采奕奕,一步步登上鋪著厚厚絨毯的寶壇。壇下眾人屏息合掌,恭敬肅立,氣氛莊嚴。維那見慧能坐定,輕輕一敲引磬,領著眾人禮拜下去!“南無六祖大師!”慧能向全場僧俗合十致意。他身上的袈裟,閃爍著五彩光芒。眾人驚訝之時,慧能那晨鍾一樣的聲音已經在全場回蕩:
“各位善知識,人的本性原本是潔淨無暇、無汙無染的。隻要能將這種本性顯發出來,就可以直接成佛。這種清淨本性,你們大家都有,隻因為你們心裏迷惑,不能自悟,以致流轉生死,不得解脫。”
台下聽眾聽到自己都有佛性,明心見性可以成佛,感到新鮮又興奮,注意力更加集中。慧能繼續說道:“現在,我為大家講解摩訶般若波羅蜜佛法,也就是大智慧到彼岸的佛法。”
六祖慧能略微一頓,口吐妙語:“人世間的一切文字,以及大小乘、三藏十二部經文,都是人創造的,並且因人而設。如果沒有人心靈的智慧,也就沒有一切萬法。既然萬法來源於心靈,那麼我們自己為什麼不從自己的心裏,去頓見本性呢?因此,世界上的一切善法,也都在人的本性中,不必外求。諸位,佛和眾生,原本沒有差別,關鍵在悟與不悟。如果自性迷,便是眾生;如果自性悟,眾生就是佛。所以說,隻要你們的心,對世間的一切事物能夠做到不拘泥不執著,無所謂取也無所謂舍,那就能夠明心見性,得道成佛了!”
眾人從來未聽過這種深入淺出、明明白白的佛法,各自心領神會,既敬且驚。他們歡喜頂禮,合十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