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開宴,各位序了尊卑依次坐下,歐陽位卑又年幼自然是坐在下首。但好幾位官員特別是張世傑,聽呂文德說起他掃蕩敵人投石車的事跡非常景仰,竟是頻頻與他舉杯相敬。這次喝的酒卻不再是“白酒”,而是琥珀色的上等黃酒,歐陽反而覺得味道怪異,倒不如“白酒”甜津津地好喝。
酒過三巡,席間諸位重臣談起國家憂患都是連連搖頭,憂形於色。賈似道忽然收起了和煦的笑容:“國事危殆,賈某這一路巡來,諸多將領卻還鼎鐺玉石、奢侈無度,吃空餉、喝兵血,實在是罪不可恕!”
席間諸人神色各異,文官往往痛心疾首,武官大多心懷忐忑。賈似道接著說道:“我擬在軍中實施‘打算法’,徹底核查各類軍費開支,杜絕吃空餉!再任其所為,我大宋就要亡在這幫武夫手裏了!”這話說得聲色俱厲,席間眾人更是各懷鬼胎。
歐陽事不關己,身份卑微自然也不敢搭話,隻是心中詫異,一直以來他所知道的賈似道都是“奸相”,怎麼今天這劇本看起來可是大大的忠臣啊!
賈似道見氛圍凝重,又露出了那副彌勒佛般的笑容,說道:“今日慶功,不再談國事,大家盡歡。席上文人雅士甚多,不如以詩詞言誌,誰要接不上來就罰酒三杯。眾人公推第一者,本相另有賞賜。”席間文人自然點頭稱是,而武人大多麵色尷尬。有什麼辦法,這大宋朝是文人的天下,武夫在這種場合總是被嘲弄的對象。
賈似道首先來了一首寫蟋蟀的詩:
其中奧妙細談推,
依此之中必作魁。
三分之中曉得一,
常常得勝帶花回。
這賈似道最喜鬥蟋蟀,留下的詩篇竟大多與蟋蟀有關,真是不愧“蟋蟀宰相”的稱號。這首詩頗為俚俗,但以蟋蟀比人倒也算以詩言誌。
文天祥可是狀元出身,一出手就是一首雜言古體長詩,寫得騰挪跌宕、慷慨激昂,特別那句“平生讀書為誰事,臨難何憂複何懼”贏得滿堂喝彩。但大多數人其實暗自腹誹這狀元公真是好發議論,酒桌遊戲都搞得如此凝重。
賈似道卻是甚為開心,說道:“為官者自當憂國憂民,狀元公此作甚佳,文人誌士正當如此!”
此時正該輪到歐陽瀟瀟,自穿越以來他都以武人自居,雖然這個“武人”跟在座的這些武人不是一回事,但聽得賈相公有貶低武人之意,竟一時衝動想要出頭。
他舉起酒杯連盡三杯,眾人以為他是不會詩服輸了,怎知他卻說道:“我大宋武人也心懷報國之誌,小人山野村夫,北方人氏。自中原南下見百姓流離失所,心有所感,寫了首俚俗的小曲《山坡羊·潼關懷古》,怕汙了各位相公的耳朵,特先罰酒三杯。”
眾人都說:“少俠謙遜,但吟無妨。”
歐陽瀟瀟一臉鄭重,拖長音調吟誦了起來: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眾人聽罷,麵色驚異,卻是沉思不語。隻有賈似道大聲叫好:“歐陽少俠此曲懷古傷今、悲天憫人,當似嶽忠武(嶽飛,諡號武穆,後改諡忠武)、辛幼安(辛棄疾,字幼安)一樣的文武全才啊。如此年少,竟有如此才學,令人佩服!”
文天祥也是兩眼放光,口中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少俠此曲,當世有少俠文采之人當無此胸襟,本場彩頭當歸少俠!”眾人也是齊聲稱是。
歐陽瀟瀟心中笑道:“抄詩真是好套路啊,難怪穿越小說百試不爽,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
賈似道差人取了一柄寶劍,對歐陽說道:“此劍曰七星寶劍,乃镔鐵打造,贈與少俠最合適不過。”歐陽恭敬地接過寶劍,見劍柄上鑲嵌著七顆各色寶石,心道這可真是奢侈,恐怕華而不實。而拔劍而出,卻是寒氣逼人,劍身隱隱有彩雲似的花紋。
歐陽知道這是“烏茲鋼”打造,也叫“大馬士革劍”,原來宋代的镔鐵竟是這個。自己因愛好曆史,對烏茲鋼也是甚為了解,大喜又有了新的“發明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