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
“蕭蕭!”
……
“唉!你們兩個是不是嫌別人都太閑了?大過年的這才幾天呀,自己算算讓我急救第幾次了?”
“蕭蕭的身體原本沒有這麽差的……”
“他的素質的確不錯,可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呀!沒日沒夜的每天加班,鐵人都會體力透支,吃飯又不規律,傷了胃沒緩過來再傷一次,還加上你們的刺激……拜托收斂一點吧,這樣下去真會出人命的。”
……
“為什麽還要刺激他!還嫌他不夠難過?!”
“他不能一生都背負著自責過日子。蕭蕭太需要愛了,又太敏感,表麵堅強實則非常脆弱。他想要有人愛他,卻怕又像他……父母一樣毫無預警的離開,他認為那是拋棄,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值得被人牽掛。我最近有時候在想我們兩個為什麽會執著於蕭蕭,答案是命中注定,因為這樣的蕭蕭隻有一份愛是不夠的,他需要雙保險的強烈的執著的由不得他逃避的愛才會覺得安全,而我們則是上天的寵兒,所以得到了這樣美好的恩賜。”
“……接下來我們要證明給他的愛?其實他早已接納了,卻在下意識的否定。把鑽牛角尖的小默拉出來並不容易,我看還是那一招——速戰速決吧,照他被動的性格一定管用。”
“嗬嗬,我們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冤家,有如此的默契還怕蕭蕭不乖乖投降?”
“寒?”
“嗯?”
“你……也愛我吧?像小默說的那樣?”
“那你呢?”
“不知道……這二十年雖然形式變了,可我喜歡的總想讓你也喜歡,你得到的也會讓我也得到。”
“我做的那麽明顯嗎?還以為會讓你覺得為了不輸於我而應該搶過去……我想是愛你吧,一直都愛,可這種愛卻不完整,所以拖到現在才放心恢複原狀。”
“是呀,有了小默心中才踏實了,我們三個守在一起彼此的愛才算真正完整……小默還沒有被愛的自覺呢,我好期待他心甘情願在我們身邊索求的那一天。”
“嗬嗬,我也好期待,不會太遠了……就是讓死腦筋又傳統的蕭蕭認同我們會永遠疼他好像有些難度,不過人多力量大,是不是?”
“……可憐的小默呀!你果然比我還霸道,真是黑心黑肝!……小默當然隻能被我們疼……不過先說好,你在那方麵可休想打我的主意!”
“嗤!別抬舉自己了,你哪裏比得上蕭蕭?倒是你不會對我有此非分之想吧?”
“嗤!我不幹涉你做夢,但夢永遠隻是夢……小默?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
我怎會如此的弱不禁風?身體總是在需要強硬的時候展示軟弱。我很無奈,一切都脫了軌,連思想都不再聽指揮。清醒後無視周圍殷勤的討好,我淡然的看著眼前某個虛無飄渺的地方,什麽都不願想。我覺得厭倦,這種厭倦覆蓋了根深蒂固的堅持,讓我疲憊。
我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疲憊,疲憊到想要接受毫無道理的撫慰,而這撫慰明擺著是華山絕頂的縹緲佛光,引誘著舍身崖上醍醐灌頂的瞬間一躍。
我的人生不算長,而這個春節很長,於是長過了我的人生。
“小默?”柳墨炎端著一杯水站了好半天,有些不知所措。照理說他該拂袖而去,或者將那杯水潑到我的臉上,然後罵一句不識抬舉。可這隻是我的想象,他依然端著水,帶著想要表現什麽的迫切。
我接過了水,一口喝幹,再把杯子遞回去,有些困惑的看他瞬間變得興高采烈。我不了解這個人,就如同不了解自己。其實我並不渴,但不由自主的不想拒絕……甚至因為他的高興,自己也有些高興。
可我還是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就像身體已經醒了,意識卻並不願醒來。
楚夜寒沒有過來,一直在大理石書案旁敲電腦,仿佛已置身事外,連頭都沒抬。他已厭倦了嗎?還是也很無奈?可他掌握著太多我必須知道的事情,不弄明白,我不會靜下心來。這個人對於我是個怎樣的存在?我兢兢業業,他難為我,我任勞任怨,他還是難為我,我走投無路,他更是不放過我……然而,他一直在我身邊。
……在細微之處為他服務已經成了習慣。我整日揣著他專用的派克鋼筆,因為他對於方便實用的簽字筆不屑一顧;還知道他在工作當中闔上電腦靠上椅背,是在等待我為他揉捏肩膀;每次風韻各異的女人離開他的辦公室,我必須在第一時間去為彌漫著嗆人香水味的齊整空間置換空氣;而在被他當眾苛責後,我的盒飯裏總會多出一份可口的葷菜,再加一隻雞腿或排骨……我不把這些當成默契,因為他是我的上司,工作時間如何對待下屬是他的習慣,我隻是適應。卻適應的太順利,把這些無條件的適應成了自己的習慣。然後為他做這些明顯不是助理分內工作的服務成了下意識。就像現在,他剛剛闔上電腦,我就有了起身為他服務的欲望……
我調轉目光,厭惡自己的奴性,就是這種奴性使我有過幻想,認為他在公司裏需要我,即使再不順眼,也不會如他常常表現出的那樣開除我。而他最終開除了我……卻依然在我身邊……
“好累!”楚夜寒活動著脖子走過來,詢問似的看一眼趴在旁邊的柳墨炎挨著我坐下:“覺得好些了嗎?真想念蕭蕭給我按摩肩膀的時候呀。”
“我不許你再欺負小默。都是你讓他拚命當牛做馬累壞了身體……可他一直用很幽怨的眼神看你,我都有些嫉妒了。”
“是嗎,蕭蕭?我不是冷落你,我在和海聯商談今年的合作事宜,剛剛才達成新協議,貿易額增加一倍,這一下我就輕鬆多了,可以抽出大量的時間來陪你。你高興嗎?”
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佯裝沒聽見,卻不由得心驚,柳墨炎一語道出我剛才的心態,我確實覺得受了冷落,而楚夜寒的解釋又使我暗暗欣喜!我就如同秋日的風信子,期待著風停,又怕落入無法生根的蠻荒之地。
“蕭蕭,願不願談一談?”溫和的聲音,有讓我平靜的沉穩。如同我第一次到公司應聘,他是主審官,看著我的資料在念:“方默……蕭……蕭?談談你自己吧。”溫和的聲音頓時讓我放鬆,初入社會的拘謹消散無形,由衷的折服於他的沉穩,從而希望得到這份工作。那時的我,慣性的不相信任何人。但我逐漸開始相信他,相信不會被開除。相信別人絕對是錯誤的,而相信他,更加錯誤。
“蕭蕭,讓我們從頭談起,好不好?”何謂從頭?就便是徹談一遍於事何補?從一開始我就不知情的被他玩弄,那場應聘,也是一場既定的滑稽戲,由我這個得了天大恩惠的小醜來取悅飼主。
“蕭蕭,別自怨自艾,很多事並不如你想象,你不知情沒錯,可絕對不是無功受祿,我為你做的全都是你應得的!……唉!不然你再考慮考慮,等到想談了我們再談。”
……
我驚訝於自己的固執,明明想知道卻一言不發,仿佛一出聲就失了本就不複存在的尊嚴。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隨和的人,甚至有些逆來順受。看來,楚夜寒對我的評價並不虛妄。我安安靜靜的躺著,接著茫然。在記憶中從未有過這樣清醒著長時間臥床的體驗,而這個農曆新年,這種時候變得很經常。輾轉於不同的床鋪間,無事可做,大腦裏某個生鏽的角落開始頻繁運轉,與其連接的某一瓣沉睡著的心髒,也慢慢醒來。
“哎!三個呆子!不吃飯了?”是小聯,如同宣布大赦的傳旨官,帶著一貫好奇的眼神探進頭,露骨,卻不再討厭。
“來嘍。”柳墨炎一躍而起,搶先撈起我的外衣:“小默穿上吧,別著涼。”
“叫人送過來,蕭蕭還不適合去餐廳。”楚夜寒指的是我的身體狀況,我知道,所以不想再歪曲理解成他的意思是我上不了席麵。其實他有些行為換個角度看會有另一種含義,細膩,溫情脈脈,窩心的體貼。
“好呀,我這就去!”小聯一陣風似的走了。柳墨炎提著我的新外衣有些懊惱:“寒你總壓我一頭,這樣小默會覺得我這哥哥不稱職的。”
“我最大當然需要考慮周全,你們做弟弟的隻要相信我就行了。”
“啥?誰承認你最大?!身份證上我比你大一天的!”
“那是你沾了時差的光,誰不知道我被長輩輪番品評後你才看到光明。”
“嗤!傳聞不可信,法律站在我這邊!”
“哦?怎麽還不死心?這一點我是絕對不會讓!”
我應該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可奇怪的是我懂。他們兩個劍拔弩張的拉開架勢,勢在必得的表情一模一樣。讓我迷惘。
“來了來了……咦?你們又想打架?!好呀!等我再拿瓶酒來慢慢觀賞……”暗荻托了幾樣東西一頭撞了進來,看到裏麵的情形竟跟小孩子一樣的興奮,大呼小叫的四處打量象是準備占據看好戲的有利地形。
“你來幹什麽?!”
“滾出去!”
楚夜寒和柳墨炎卻極有默契的停了手,對待黯荻是同仇敵愾的警惕。
“我?應邀來跟親親兄弟姐妹們吃團圓飯呀,看我還帶了一些蕭蕭喜歡的小吃……怎麽你們竟然出爾反爾?!”黯荻誇張的垮下一張俊臉,眼睛裏滿滿的都是被欺騙後的指責和哀怨。
“誰邀請你了?!你……”自33由4自7在
“來了來了……咦?你們又要打架?!好呀!汨兒,快去吩咐多準備些下酒菜,我到叔叔房裏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偷他一瓶藏酒……”小聯跟汨兒合力推著一輛超大餐車頂開了門,對屋裏的情形也是跟黯荻相同的反應。
“小聯!”楚夜寒黑了一張臉惡狠狠的瞪向罪魁禍首,咬牙切齒的象要大開殺戒:“你幹的好事?!”
“啊?哦……呃……你說的嘛,蕭蕭不適合去餐廳,讓把飯送過來的……”小聯東張西望手腳不停掩飾著心虛:“今天汨兒專門吩咐廚房弄些溫補的東西給蕭蕭,擺在哪兒呢……書案太小,要不抬張餐桌進來……”
“都給我出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