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後來,我們的後來,後來本身就是個很爛俗的詞。

大學不就是那麼回事,吃飯睡覺打豆豆,嗬嗬,不打豆豆就去聽聽課,臨考試通宵一下,全部及格,萬歲。

和莊非見麵也不怎麼頻繁,隻有周末回家的時候,和他見個麵,我家在A座17B,他家在A座17D。

沒怎麼再見秦南。

就在我快要忘記這個曾經和我一起荒唐過的人的時候,他又出現在了我沒有防備的時候。

05年冬天,12月份,北京是持續的陰天,不下雪,一個陰沉沉的季節。

我一個人推著購物車,在家樂福買東西。周末的時候人太多。

我冬天基本上是不住宿的,反正離學校也沒多遠,爸媽去了上海,一個出差,一個索性把公司搬到那裏。我猜那個家他們都不喜歡。

我一個人,還在重感冒,頭暈腦脹地往車裏扔東西。

“齊鬆朗。”

聽見有人叫我,我回頭,就看見他。

超市裏空調溫度很高,所以看見他脫下圍巾和外套,搭在胳膊上。

“秦南?”我有點驚訝。

恩。他接過我手裏的車。可能是看出了我的虛弱,所以右手扶著我向前走。

“怎麼回事,怎麼生病到這麼嚴重。”漫不經心開口,眼睛在超市貨架上掃著。

“小毛病,我一到冬天就會習慣性感冒。”我回答,聲音的鼻音還很重。

“買齊了麼,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想接過車,自己走,卻被他攔下。

秦南看了我一眼:“不用想太多,隻是朋友想幫個忙。”

我不知道哪兒來一股氣,可能是生病了沒人照顧,可能是渾渾噩噩過日子讓我很不滿,總之我說話的語氣很衝:“我怎麼想太多了?!”

聲音在秦南的目光裏漸漸弱下去。

秦南的眼睛很黑很黑。

我一看見,就有點害怕。

我閉嘴,跟在他身後走。

第二次坐他的車,暖氣溫度開的很高,我甚至覺得有點熱了。

搖下一點玻璃,想透透氣。

“你的是自動的了。”我笑,那幾年前的話揶揄他。

秦南也微微一笑:“是,這次是我自己的車了。”

“你現在在幹嘛?”我算了算時間,他都應該已經畢業兩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六年沒見。

“開公司,做進出口。你呢?”

“讀研啊。但是我還在念書,6月份畢業。要是順利的話還能提前一點。”

“還在學校住嗎?”

“不了,其實畢業以後,基本就在家裏住,反正離學校不遠,也很方便。”

“恩。”他答應一聲,然後我們之間又開始了習慣性沉默。

他還記得我的地址。

幫我把幾個大塑料袋拿進房間,我留他喝點水。

家具基本上都換了,之前又重新裝修過一次。色調沉重,是我要求的。沉重的顏色,讓我有安全感。

“沒怎麼見你。”秦南喝著白開水,淡淡說。

“是。莊非還經常和你聯絡嗎?”我的手握住茶杯,水的熱度把我的手燙得有點疼。我能感覺到,我在緊張。

緊張什麼?

五顏六色的頭發都已經不見,他的頭發純黑,他對我說,他要重新做人。

“恩。我們還是經常在一起。前幾天他還說他想自立門戶,出來開個律師事務所。應該已經在籌備了。”

“哦。”我點頭,心裏有點失望,莊非並沒有告訴我這些,但是,他卻和秦南說了。

秦南掏出煙來,看我一眼:“介意麼?”

沒等我回答他又笑:“你抽煙還是我教的呢。”

我搖頭,笑:“沒關係。”

秦南的煙是紅雙喜,有點薄荷味,有點甜味。

我笑:“你為什麼喜歡抽煙?當年還非得讓我和你一起抽。”

他笑:“因為吸煙可以縮短人的壽命,而我想死得早一點。”

我看著他在煙霧裏的笑,半真半假。

“那幹嘛拉上我?”

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睛看著我,像是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

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後來,是的,就是這個爛俗的詞,我和秦南變得漸漸頻繁見麵,甚至,他開始在我家過夜。

而這一切,莊非都並不知道。

這種感覺很奇特。

我和秦南,是的,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背叛莊非,這種感覺,似乎應該叫做出軌,我們兩個人,一起出軌。

莊非,在秦南懷裏的時候,我偶爾會想到他,然後,閉上眼睛,想起他叫我名字的樣子,他在叫我,齊鬆朗。

他的眼睛,那樣墨一樣的黑。

莊非的事務所成立的時候,我和秦南都到場了。

秦南坐在莊非旁邊,很顯眼的位置,而我,隻是坐在一個角落裏,安靜地坐著,沒有注意到我,會場很喧嘩。

我還不是一個生意場上的人。我的生活圈子也很單純。

看著這些在他們的圈子裏穿梭來往的紅男綠女,我感到,我是不屬於這裏的。

秦南先看到我。

其實,他知道莊非並沒有邀請我。所以,他自己也故意沒有告訴我。

但隻要我想知道關於莊非的事,我總是有辦法知道的。

秦南有點遲疑,他好象希望我離開,又希望我留下。

然後莊非也看見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很冷,比外麵一月的天氣還冷。

我看見,莊非冷漠地看著我,他用唇語對我說:齊鬆朗。